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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为要坐着,不能活动,首先那脚就冰凉冻得难受,脚一凉,那手指头也是冰凉得直哆嗦,连翻个书页都困难。
一个个就忍不住一会子将手放在嘴边哈气暖和一下,或者偷偷的跺两下脚,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好下课休息一下,喝点热水暖和暖和身子。
这就显出来贺岩了,大家都冻得呲牙裂嘴,坐都坐不稳当了,唯有他一人,还坐得笔直稳当,全神贯注地听着周老秀才讲课,似乎这寒意半点都没有惊扰了他。
不说别的,就这份定力,就让其他学子自愧不如。
有心人就打量着贺岩的衣着,见他身上的棉袍虽然也是普通棉布,可看上去那棉袍就暖和厚实,再看他脚底下,那棉鞋也是胖乎乎的,估摸着里头也塞着不少棉花呢,难怪能坐得住。
能到周老秀才这里读书的,基本家境比起一般庄户人家来说,都算是宽裕的了,不然也供不起他们读书。
不说别的,就周老秀才这束脩,一个月一两银子,住宿和吃饭的费用另外算,再加上笔墨纸砚各种的开销,起码三两银子打底。
所以这其中家境略微差些的学生,那身上的棉袍其实并不怎么厚实了,也确实不能抗冻。
可看在周老秀才眼里,这新收的学生,就很有波澜不惊沉稳的气质了,再看他用心听讲,其他的都视为无物,更是心中赞许,那评价又高了几分。
心里想着,再多观察些时日,若这贺岩真是个好苗子,这般心性,倒是可以多提点一二。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间休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周老秀才起身去出恭去了,学子们中也有些坐不住了,跟在后头,跑了出去。
贺岩将周老秀才讲的课在心中默默背诵着,又将张春桃给他准备的竹筒打开。
这一节课的时间,那竹筒里的热水都冷了,贺岩起身提起后头火盆上的水壶,灌了半筒水,刚好兑成能入口的温度,喝上两口,身上也都暖和了,冰凉的手指头也有了热气。
旁边已经有人凑了过来,跟他搭起话来,先互相通了姓名,那人姓丁,名文轩,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快要三十了,算得上是学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了。
身上穿的棉袍洗刷得有些发白,所以他是第一个去后头倒热水来捂手,然后喝下去暖身子的。
也是第一个跟贺岩说话的。
贺岩见丁文轩看起来虽然家境不是太好,有些寒酸,可目光清正,也就点头,喊了一声丁兄。
丁文轩是个健谈的,见贺岩不是那清高自傲的人,也就放松了些,说了几句闲话,倒是夸起贺岩来:“贺兄定力非凡,这么冷的天,端坐半日不动如山,倒是在下,这年纪大了,也经不起冻了,才一节课的时间,都有些撑不住了。”
贺岩看了丁文轩一眼,才道:“丁兄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不过是因为打小在山里长大,前几年进山以打猎为生,习惯了这寒冷罢了,当不得丁兄这般夸赞。”
这是大实话,当初打猎的时候,为了一头猎物,他能趴在雪地里半天,饿了啃一口冻得梆硬的馍馍,渴了嚼一口雪,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是春耕的时候,那二月份地里的水冰凉刺骨的时候,庄户人家不也得打着赤脚,卷起裤子,在冰凉的泥水里一泡就是一天?
如今坐在这屋子里,还有火盆烤着,身上还穿得这么暖和,可比在雪地里舒服多了。
贺岩说得坦坦荡荡。
倒是让丁文轩愣了一下,他初看贺岩,除了个子略微高些,长得俊俏如同好女一般,又看他全身衣服鞋袜都是看着不起眼,但是实在的东西,就知道贺岩家境不错。
还以为贺岩是谁家精心供出来的学子呢,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打猎为生?
丁文轩表示他不敢想象贺岩这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打猎的样子。
不过倒是因为贺岩的坦诚,心生了一点好感。
别的不说,这镇上他认识的学子,包括这屋子里的十来个同窗,从他算起,大部分都是出生庄户人家,几乎都背负着全家的希望。
大部分人在家中是不做活计的,因为怕耽误读书,也是一种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读书人,一双手那是提笔写字做文章的,可不是下地干活的。
长久以来,倒是养成了一种风气,不干活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一批,瞧不起那些还要在家中干活的,话里话外的嘲讽他们,就算读书识字了,也洗不掉身上的泥点子。
这些不干活的读书人占了大多数,排挤那些干活的读书人,时日久了,那些干活的读书人为了融入这个圈子,也就慢慢的不干活了。
就算有那么几个心疼家里人付出,力所能及干些农活的,也不敢说出来。
丁文轩就是这其中一个,他已经快三十了,却才是个童生,家里供他读书,巴望着他能中个秀才,也能让家里免掉税赋,日子能好过些。
这么些年来,为着供他读书,家里的底子都刮干净了,爹娘一把年纪了,还要下地干活,不敢歇息一天。
兄弟们因为要供他读书,娶的都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姐妹们为了他,也只挑那些彩礼高的人家嫁过去。
就是她,娶了媳妇没让她过一天好日子,却让她天天绣花,眼睛都快绣瞎,也就是为了多绣几张帕子,攒钱供他。
丁文轩心中愧疚难当,只能回家后抢着做点活,好让自己心里舒坦一点。
回了镇上,为了不让大家瞧不起自己,还要附和他人,说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话。
此刻听贺岩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吓了一跳。
为了那点子好感,他忙给贺岩使眼色,示意他快别说这个了。
然后忍不住左右看了一下,还好,此刻屋子里没什么人,也就他们俩和何文昌,也就稍微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给狗吃
然后特意的岔开了话题,拉着何文昌讨教起问题来。
何文昌抬起眼皮看了贺岩一眼,看贺岩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嗤笑了一声:“丁兄很是不必为了贺兄担心,他跟咱们可不一样,他家可是出了个举人的,自然不在乎那些——”
丁文轩一愣,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姓贺,家中出过举人,除了杨家村的那位举人,还有谁?
这石桥镇近二三十年,也就出过这么一位举人,如今镇上所有的读书人,都以他为标杆,想着什么时候能和他一样能中举呢。
这贺岩看着年岁,估计是贺家那位举人的子侄吧,难怪如此有底气呢。
丁文轩也算老成,听了何文昌的话,也就一笑过了。
只是接下来倒是有些避嫌一般,不怎么跟贺岩说话了,加上外头出恭的学子们也都回来了,大家跺脚搓手喝水,热闹的很。
加上周老秀才也踱步进了教室,大家也就忙忙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贺岩并没有将何文昌和丁文轩的态度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听课弥补这些年落下的功课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是小事。
因此到了午饭的时候,大多是结伴去旁边专门的小屋里去吃饭了,唯有贺岩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杨宗保拎着食盒在门口转圈圈呢,见贺岩出来,眼睛一亮:“姐夫——”
贺岩微微点头,接过了杨宗保的食盒,问了句:“你们吃了没?”
杨宗保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呢,姐让我先给你送来,等你吃完了我带着食盒回去再吃。”
贺岩拍拍杨宗保的肩膀:“天冷,你现在就回去吧,食盒我下了课带回家就是了。”
杨宗保也不客气,摆摆手拔腿就往家里跑。
贺岩见杨宗保跑远了,这才拎着食盒进了课堂,此刻人都去吃饭了,就他一个人,本就位置在最后,挨着火盆,倒是先烤了烤手,才将食盒打开,顿时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贺岩捡出来那几碟子菜,又从下头端出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因着有热水保温,此刻还是热乎乎的。
拿起筷子夹一口腊肉,肥而不腻,下面的土豆也是吸足了油脂,蒸得粉糯糯的,入口即化。
几口饭菜下肚,身上就热乎起来。
这边贺岩吃着自家媳妇做的爱心饭菜,那边其他的学子都在小屋里吃着婆子煮的大锅饭。
才过了年没多久,倒是还见了一点荤腥,腊肉熬大白菜,少得可怜的几片腊肉,整锅的白菜,只放水一煮,看不到什么油花,倒是盐没少放,齁咸,一口白菜下去,能就小半个馍馍呢。
大家都是吃习惯了,也不敢抱怨,只是不知道是谁,就提了一句:“那贺岩怎么没来吃饭?”
就有人回答:“我看着他到大门口去了,许是家里有人送饭?”
“唉,我也想有人给我送饭,就算是吃咸菜也比这强啊!天天就是熬大白菜,熬萝卜,吃得我浑身都是萝卜白菜味了!”
这话得到了大家默默地赞同,天天吃这没有油水的饭菜,虽然能填饱肚子,可是真的吃到想吐了。
“再等上几天就好了,到时候外头面摊出摊了,咱们就能三不五时打个牙祭了。”有人这么自我安慰。
这周老秀才家外头,倒是有个面摊,虽然手艺一般,可好歹比这请的婆子强些。
有人忍不住就道:“要不咱们去看看那新来的贺岩,他家给他送什么好吃的了?要是有,咱们也沾沾光?”
几个老成都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倒是几个年纪小,性情跳脱的,捏着手里的馍馍,就附和起来,互相使着眼色就往外头看。
他们好歹也知道周老秀才一贯严厉,不敢闹出大动静来,只悄悄的派人去看贺岩在哪里。
知道贺岩还在课堂呢,就你推我,我推你的,挤攘到了课堂外,才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腊肉的咸香,还有鸡蛋香味。
一下子,外头这些学子们都忍不住纷纷吞起口水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拥而入:“贺兄,在用午膳啊——”
“贺兄,你家这饭菜闻着可真香啊——”
“贺兄——”
一个个嘴里喊着贺兄,纷纷落座在贺岩的周围,眼巴巴的看着他桌上的三个菜。
凑近了,越发觉得这肉和鸡蛋香得过分,有人就着这饭香,就忍不住啃了两口馍馍压了压。
有人脸皮厚,凑过去就说要尝尝味道。
贺岩犹豫了一下,将那碟子香葱炒鸡蛋给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们尝一下。
都是最能吃的年轻小伙,见贺岩允许,都蜂拥而上,一人一筷子,那一碟子鸡蛋立刻就精光了。
鸡蛋煎得焦黄,里头的香葱切成碎末,香喷喷的,吃一口后,这些学子惊为天人,他们吃得那腊肉炖白菜跟这香葱鸡蛋一比,简直就是猪食嘛!
略有分寸的几个,好生回味着鸡蛋的味道,还不忘记道谢和夸张这做菜的人手艺好。
有那不知道分寸的,看着那碟子腊肉蒸土豆,眼睛都挪不开了,这鸡蛋都这么想,那腊肉岂不是更好吃?
腊肉蒸熟后,成褐红色,五层三花,中间的肥肉蒸得透明,看着就有食欲。
就有舔着脸笑着,伸着筷子去夹那肉的,嘴里还犹自道:“这腊肉看着不错,我也尝尝——”
筷子才伸出一半,贺岩就飞快的将那碟腊肉给端走了,本来还算温和的脸也沉了下来。
旁边的学子也觉得这样简直太失礼过分了,忙伸手将那想抢块肉吃的学子一拉。
那学子脸上露出讪讪然之色来,不甘不愿的将筷子收回来,嘴里还犹自嘀咕着:“不就是想尝一块肉么?这么小气做什么?”
贺岩冷哼一声,他不惹事,可也不怕事,当下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肉放入嘴里,才开口道:“我这肉,不给狗吃!”
那学子先是一愣,顿时勃然大怒,涨红了脖子,嘴角都气歪了,指着贺岩道:“你,你说什么?你……你给我再……再说一遍?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劝解
贺岩不紧不慢的抬头看了那学子一眼,挑了挑眉毛:“我只说我这肉不给狗吃,你着什么急?莫非你是狗?”
那学子这才恍然自己对号入座了,气得想打人,看看自己的体格,一看就打不过。
想骂人,到底是读书人,又是在学堂里,不能说脏话,翻来覆去的唯有将那不知所谓,岂有此理,有辱斯文这些词轮流输出一番。
旁边的几个学子倒是想拉架呢,可两方也没动手,一个淡定自若的还在吃饭,一个气鼓鼓的也只会骂人。
虽然骂人的那个,到底相熟些,可这才吃了人家的鸡蛋,就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