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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为何这样-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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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凝霜连忙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只留某只小孔雀在原地不可置信。
  ……
  净尘将她领至了一处别院内。
  虽说净尘已是方外人,但似乎还是个挺有个性的方外人,生活作风还保留着世家子弟的习气,连这处宅院也布置的极为风雅,青柳依依繁花簇簇,院内梧桐树上栖着白鹤,见到净尘入内,便长身而起,飞落在他脚边依偎。
  相凝霜看着净尘执了玉碗喂食白鹤,心里不禁感叹,同样富贵风流的做派,素玄就让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位大师却是一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气质,果然人和人还是不能比。
  良久,净尘才回过眼来,微笑一揖道:“劳施主久候。”
  “不敢。”她连忙回道,“还要谢过大师肯允我与您对坐。”
  “相逢即是缘法,施主在为何事烦忧?”
  相凝霜静了片刻。
  净尘也不着急,只是含笑看着她,慢悠悠斟茶。
  她沉吟了片刻,不甚确定的慢慢开口道:“我不知该如何描述……比如这只白鹤,若有一日白鹤性情大变,不栖梧桐,不识旧人,它还是您的鹤吗?”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觉得弯弯绕绕。
  她想问的,其实是关于洛长鹤的事情。
  更准确地说,是洛长鹤与南客的事。
  她不是蠢人,之前未曾深思,是因为深陷一人不可能连修为都有两套的思维定势之中,一旦跳出来回头再看,立刻便发现了古怪之处,比如两人从未同时同地出现过,比如洛长鹤多次都能那么巧的出现,再比如……她试探出的一个结果。
  那枚随在信中的耳珰,并非她无意中落下,而是有意为之。
  她那时候有了点怀疑,便在那枚耳珰中附了一丝神识……该说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她感应到了一缕魔气。
  很熟悉的魔气。
  除非洛长鹤和南客俩人其实是好朋友而且还能互相分享私人信件,不然事实显而易见了。
  她真的很惆怅。
  这也是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搞佛子的原因,毕竟…这就算对于妖女来说也有点过于刺激了对吧,这两个人到底算不算同一个人呢?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呢?要是以后真的那什么,她该怎么……总不能…对吧?
  她越想越偏,又联想到两人的修为,还有南客的血……
  不行,会死的,真的会死人的,她一定得把这事搞清楚。
  相凝霜殷切的看向净尘,希望他能说点有建设性的意见,不要说一堆玄之又玄的佛法,顺便再给她普及一通佛家对于灵魂的认识。
  佛家其实是不承认灵魂的。
  佛说缘起缘灭,一切事物都生灭无常,生生,死死,变变,化化,无穷尽也,又怎么可能有永恒不变的灵魂呢?
  她也算是了解过佛法,但却仍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所幸净尘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他微笑着开口,并没有说什么晦涩难懂的佛理机锋,很直白说道:“我若仍爱这鹤,它便是我的,它便还是它。”
  相凝霜愣住了。
  佛说,人有八识,第六识为意识,喜爱的则贪恋,厌恶的则嗔恨,求得则乐,求不得则苦,芸芸众生在苦与乐中轮回,因此有第七识,末那识。
  她沉默了很久。
  日头西沉,雨势渐歇,暮色深深,她终于抬起头,纵使仍然有疑问未解,她还是交叠手掌,置于额前,深深俯下去。
  “…谢您指点。”
  *
  似乎是因为下过了雨,这一晚月色极好,夜明如洗,天河如泄,映得庭院地面白亮如薄雪。
  而芙蓉亭台,小楼熏被,有人凭栏推开后窗,迎一扇月色入户。
  是相凝霜。
  说来好笑,负责安排她住处的弦月楼弟子知晓了她的身份,脸色古怪得跟吃了毒蘑菇一样,估计是生怕有人上门找她寻仇,又或是因为她打起来,还专程请示了一遍,把她安排在了一处位置偏僻清幽的小楼中。
  位置虽偏,布置却极精致意趣,相凝霜很满意,沐浴完毕后散着半干的发歪倒在榻上,抱着膝盖给自己染甲。
  染液是她今日在街上买来的,极清透的水红色,衬着洁白脚背仿若片片落花,脚尖一挑,艳得晃人眼。
  她试着涂了一下,满意的端详片刻,又懒洋洋倒回软榻上。湿润发尾被缠在指尖,她似乎是半阖了眼眸休息,半晌忽而开口,笑意清浅。
  “……怎么不进来帮我?”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不似相逢
  话音落下许久; 小楼内依然一派寂静,只有风过吹起珠帘声细碎,暗香也淡淡。
  相凝霜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她方才沐浴前饮了两盏梨花小几上供着的青梅酒; 此刻被风一吹,两颊便起了淡淡的红,人也懒了些; 明明是叫人进来自己却犯懒不愿意下榻,只是吭哧吭哧往前挪了几步,拉长了声音问道:“还不进来吗——”
  依然没动静。
  …怎么别别扭扭的?
  她下意识看一眼门的方向,确实是感觉到了门外有熟悉的气息; 便以退为进道:“好吧…本来想看看您的。”
  她随手扯了柔软的云衾把自己盖起来; 本就放低的声音听起来委委屈屈; 呜咽一般:“…那我就不看了。”
  她果真缩进衾被中连眼睛都蒙起来; 也不再说话了; 像只老老实实的小乌龟。
  似乎这副模样实在太可爱了,静了许久的门扉终于发出一声声响,随即; 便有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嘿嘿; 还是进来了吧。
  守株待小孔雀圆满成功; 相凝霜却依然缩在云一般柔软的衾被里; 等着看洛长鹤要做什么。
  脚步声停在了榻边,等啊等却许久没有动静,相凝霜正有些疑惑之际; 垂在榻边的那只手臂上却突然被轻轻抚过。
  是指尖,软而凉; 正正好抚过她小臂上一道未愈的伤口。
  那是前段日子疯狂修炼时留下来的伤; 已经长出了淡粉色的新肉; 时而会有些极细微的痒意。而此刻被他指尖抚过,这痒却突然明显了起来,仿佛一冬的深雪地理里悄然冒出新芽,挡都挡不住。
  她身子也忽然微微发软,思绪纷乱的同时生出一点不对劲来,下意识偷偷挑开了云衾一角,看到那方素白衣袂才放下心来。
  …其实算不上什么暧昧的举动,是她多心了。
  她于是又藏回云衾中,瓮声瓮气的说道:“…是前些日子受的伤,当时好疼。”
  妖女可不会说什么“没什么大碍”“不要为我担心”之类的话的,妖女就是要你为她牵肠挂肚啦。
  正轻轻抚着她伤口的人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指尖却顺着手臂轻轻滑至腕间,动作很温柔,也很僵硬,停在了她腕间。
  “…那这里呢?”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淡淡,与平时无异。
  这里?哪里?
  相凝霜掀开被子一角,看到自己腕间一点红痕,又懒洋洋倒了回去:“我也不知道…”
  兴许是在哪里磕碰着了吧,她还在慢吞吞的想着,他却又突然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我知道。”
  他说的很慢:“是晌午时,你身边的…那人,牵了你的手腕才有的。”
  相凝霜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楚白。
  晌午投壶那时场面混乱,似乎楚白确实有为了护她下意识拉过她的手腕,她皮肤嫩,应该是那时留下的。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腕那处红痕,淡淡一点,是指尖的形状,又很像缱绻意浓时情不自禁,细细用唇舌熨帖时留下来的吻痕…
  她不禁有了一点点心虚。
  于是她习惯性否认:“没有吧……”
  否认到一半又从衾被里冒出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吃醋了吗?”
  一阵沉默。
  佛子大人依然顶着那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秀逸斜飞的眉、光泽莹润的肌肤、还有霁色淡淡、如画一般的眼。
  他静静注视她半晌,久到相凝霜以为他不会说话时,他点了点头。
  “…嗯。”
  他就是在嫉妒。
  相凝霜被他这个直白得不可思议的“嗯”搞的一愣,随即整个人都被可爱到了。
  她今晚本就饮了些酒,加之眼前这么大一个美人晃来晃去自己还忍了这么久没吃到,一瞬间酒意上头,便极敏捷的伸长了手臂,一勾——
  两人双双落进柔软如云的衾被中。
  一击即中,她满意的不得了,又不好意思大笑,只敢咬着唇角盈盈弯着眼睛,在如雪月色中眼波摇动仿若湖光水色,本就红润的唇色,被贝齿一衬,就更艳了些。
  这月如此皎洁,这夜如此温存。
  他被她偷袭骤然跌落榻上,却也一点不惊慌狼狈,似乎是怕压着她,他略侧着身子,光洁流水长发散了一引枕,借着窗外月光,她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微微支起的手指后,清冷如脉脉雪水的眼。
  相凝霜不禁出神。
  兴许是喝了酒,她比平常要迟钝一些,此时才喃喃道:“…今晚怎么不像你?”
  她像个晕晕乎乎的猫儿,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她整个人都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内,微红的脸颊蹭在他手边,发丝软软泄在他手臂上,气息都是甜蜜且缠绵的。
  简直像一颗被甜酒浸透了的酒酿圆子。
  ……很好吃。
  南客眼瞳一瞬间如同兽瞳般一缩,淡淡霁色眼眸也隐隐暗了下去,他深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了,忍耐一般轻声问道:“…我是什么样的?”
  你更喜欢的那个我…是什么样的?
  他也可以学,可以改,可以假装。他现在不就假装的很好吗?
  相凝霜一愣。
  她一时词穷,总觉得有千百条可以说,一时之间却又连哪怕一句都想不起来,半晌才难得老老实实说道:“…我也说不好。”
  “…但我很喜欢。”
  她又补上后半句,眉眼弯弯的。
  南客轻轻一笑。
  他似乎突然不打算再装那副清冷温柔的模样,支起了上半身倾过来,用膝抵着她的膝。
  “…有多喜欢?”
  他伸了另一只手抚过她乌黑长发,声音低不可闻:“…喜欢到,哪怕是同样的脸,你也只想要他吗?”
  他低下眼看她,含了一点微凉的笑意:“…阿霜?”
  阿霜被吓清醒了。
  怎么能…怎么能不按照规矩来,他的头发和眸色没有变啊。
  她此时像只被捏住尾巴的猫,想跑却又跑不了,只好愣愣的装傻:“您说什么呢…”
  “好了,别装傻了…”他用指尖轻轻勾过她发尾,将仍然潮湿带有水汽的发缠在自己指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和他,用的是同一具躯体。”
  完了。
  相凝霜眼前一黑。
  话挑明了。
  事已至此,她反而镇定下来。当然,也有她这些日子修为精进许多的原因,毕竟如果见势不对她还可以跑。
  她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开口道:“我觉得,更准确的说法是…你们是同一个人。”
  南客轻轻一顿。
  他唇角平了一些,语气仍然轻飘飘的:“不是。”
  “…我觉得就是。”她软绵绵的顶上去,“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吗?”
  从洛长鹤曾经讲过的抱影林中的事来看,她觉得南客更像是洛长鹤在极端环境中生出的自我保护机制,又或者,谁心中没有隐藏的欲念与恶意呢,一体两魂,就是被分离并放大了的善与恶吧。
  她眼神在月光下清凌凌的,南客看着看着,却又轻轻一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他生出来的心魔。”他声音依然轻飘飘的,不似平时的冷沉,反而如同烟气一般难以捉摸,仿佛随时便要散去,“觉得我不过是他的一点恶念,一个影子,人不人鬼不鬼,连想碰你…”
  他收回手,于是她的发尾又软软从他指尖垂落。
  “…都要借他的身体。”
  相凝霜下意识摇头:“不是,我从来没有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他却已经支起了身子仿佛要走,相凝霜见惯南客疯批作风,却第一次见他这样黯然又倦怠的主动离开,心中着了急,下意识伸手勾住他脖颈,无赖一般不让他走。
  南客起身的动作已经做了一半,她拉也拉不住,自己却被带得立了起来,有些狼狈的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因着快要入睡,她穿了件薄薄的水红色纱裙,此刻挨挨挤挤坐在南客身上,几乎是清晰的感觉到了身下紧绷流畅的肌肉线条,多的她也不敢再感受了,骑虎难下却又不想让人跑掉,只好硬着头皮依然勾着他的脖颈,认真道:“你先别走…我没有这样想。”
  相凝霜真的很难做。
  纵使她还算经验丰富,也没应付过这种情况,这两人…她快麻爪了,到底要怎么处理啊。
  南客静静瞧着她。
  他在等,等她多说一些话,一些他想听的话,可她到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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