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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鸯帮他系好衣带,在家门口目送他上朝离开。
周野望有些腼腆地笑着和她挥挥手,自己去向皇城的方向。
对于周野望来说,承诺和理想一样重要。
他答应了燎鸯要等她要娶她,那就不会食言。他知道长安城和宁桑对于燎鸯来说很危险,所以,他在昨夜便做出了决定,他今日便向皇上请辞,他要脱了官服,带燎鸯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承天门到金銮殿,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这是周相出狱后第一次上朝,路上,不少同僚询问他近况如何,他也都一一笑着应了。
只是到了金銮殿前,周野望顿住了步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大约是他最后一次进这大殿了。
周野望从怀里拿出了那个丑丑的小荷包。
他用指腹轻轻抚过荷包上歪歪扭扭的一对小鸳鸯,不自觉弯了唇角。
他想起昨天燎鸯问他的话:
“现在我来嫁你了,可还作数吗?”
作数的。
周野望在心中答道。
“周相,快进去吧。”
路过的小太监一声轻唤,令周野望回了神。
“好。”
他将小荷包收进怀中,抬步走上了金銮殿的台阶。
巨大的殿门在那抹朱红踏入后,便重重合上,只留下一道沉闷的响声。
连带着晴了一早上的日光,都被浓云遮住了。
那天,皇宫里发生了许多大事。
老皇帝在上朝时驾崩,国师辅佐八皇子继位,原本洗清叛国嫌疑的周相又在几个小宫女小太监的人证和物证下被打为叛国贼,殿上为他说话求情的老臣多半被当场处死。
那天的金銮殿是血色的,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清楚,当日能从金銮殿中好好走出来的,无一不是八皇子一系之人。
“燎鸯姑娘!周相,周相出事了!”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燎鸯正在桌边缝衣裳上刮坏的小洞。
那小洞被她补得奇丑无比,她正想办法补救,便听见家里出去买菜的厨娘火急火燎冲进院子,冲她喊了这么一句。
燎鸯手里的针扎进了指尖,血色从伤口漫出来,无端有些刺眼。
她含住自己的手指,简单问了厨娘情况,便拔腿往承天门跑去。
那时,周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丞相周野望,通敌叛国,私藏恶妖,齐心可诛!今将其斩于承天门,以警世人!”
燎鸯还没上前,便听见这么一句判词。
她努力拨开前面那些人,一步一步挤到前面去,结果第一眼便看见被摘了官帽披头散发的周野望。
她看见,宁桑国师从周野望怀里抢走了她送给他的那个荷包。
宁桑用了一个简单的符,引出了荷包上她残留的妖气,符纸被妖气烧成了灰烬,引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妖气,这就是妖气!周野望私通妖族,罪无可恕!”
宁桑故意拖长了音节,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还给我!”
但就在这时,原本被两个侍卫按在地上的周野望却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猛地推开身边两个侍卫,冲向了宁桑。
宁桑微一挑眉,后退一步,把手中的荷包丢给了身后看戏的八皇子。
八皇子被那东西吓了一跳,下意识接过,而后便瞧见向自己扑来的周野望。
他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出此变故,围观人惊呼连连,而就在这一片乱象中,八皇子只觉手里不知被谁塞了把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剑。
八皇子想也没想,便在周野望扑上来的那一刻,用手中的剑猛地冲他刺了过去。
鲜血四溅。
荷包上的两只小鸳鸯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血色。
八皇子染了一身血,夸张地惊叫一声,扔了手里的剑,还一把将手里的荷包扔到了地上。
那时,周野望像是脱力了一般,重重跪倒在地,又跌去了地上。
他喉间不断涌上腥甜,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但他还是努力伸手往前,想捡起那个被丢在地上的小荷包。
可就在周野望的指尖即将碰上荷包流苏的时候,他的手却被一只靴子踩在了脚底。
宁桑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而后弯下腰,替周野望捡起那只荷包,又当着他的面,丢去了更远的地方。
荷包随着宁桑的动作,滚落去了很远的地方,周野望看不见了。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宁桑没有理会他。
他只侧目扫了一眼人群的方向,却并没有从中瞥见刚刚那小姑娘的身影。
宁桑眸色渐深:
“罪臣周野望,被八皇子亲斩于承天门。为抚民心,将其尸首悬于承天门三日。”
宁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人上前拖走了周野望的尸身。
宁桑望向某个方向,似是笑了一下,扬声道:
“三日后,加行车裂之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流年
周遭围观人群已是不少; 听见这个消息,人群中不免掀起一阵私语。
人已经死了,悬挂尸首三日就罢了; 三日后,竟还要加行车裂。
这种手段放眼古今,都是最重最残忍的一回。
说实话,在场众人; 没几个人理解国师话中周相的那些罪行。
他们只知道,周相最是为百姓考虑; 平日里也总会帮扶弱小,早就成了百姓心中的一代明相; 现下却在皇权争斗中落个这样的下场; 难免叫人唏嘘。
“哎; 今早我还听相府的厨娘说,周相的小青梅回来了,大约这两日便要成婚呢,谁想到……”
“唉; 周相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这长安; 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嗯?刚刚咱们身边不是站了个小姑娘,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呢?”
有个汉子突然想起来这么一节; 这就问身边人道。
“跑了吧,小姑娘哪见得这种场面。”
“嘶……我怎么觉得; 刚好像是被人拉走了……”
“你放开我!”
离承天门不远的一处暗巷中; 燎鸯被人拎着后衣领丢了进去。
她哭花了一张小脸; 等看清抓她的人是谁; 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主人……主人你帮帮周野望!!”
“你长本事了?”
魔尊却没有理会她的话,他气急反笑,将手高高抬起似是想打她,但最终他还是蜷起手指,一甩袍袖,收回了手:
“本尊说过,若你回到长安,后果自负。想送死本尊也不拦你,龙骨交出来,想去哪里,随意。”
“我……”
燎鸯也知道,这次的祸都是她闯出来的。
她抹了把眼泪,直接跪在了魔尊身前,恳求道: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你救救周野望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把龙骨给你,我去死也行。你能不能救救周野望,他不该死的啊!!!”
燎鸯这副模样、这番话,似是让魔尊想起了什么。
他目里颜色愈发猩红,藏在袖下的手也有些微颤抖。
“可他已经死了!他因为你死了!!”
魔尊对于这件事的反应格外激烈,他声嘶力竭地告诉燎鸯这个残忍的事实,蓦地,他突然笑了:
“我告诉你宁桑想做什么。他从始至终都要你身上的龙骨。把周野望吊在城门三日是为了钓你,三日后行车裂,是要撕裂他的尸身和魂魄,把他的魂封印在承天门,永远无法消散,就那样日复一日待在自己的死地,一遍一遍感受那种痛苦。如何?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去死,多少还能做一对死鸳鸯。”
说到这,魔尊突然笑了起来。
他背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耳朵,像是很痛苦的样子,但笑声不绝,满是疯癫模样。
魔尊刚刚那番话把燎鸯吓到了。
她原本憋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些年来,她一直很听主人的话。
她就任性了一次,就这么一次,得到的教训便如此惨痛。
她抬手抹着眼泪,知道主人状态不好,还给他设了一个守护结界。
过了一会儿,天际划过一道青碧色流光,小巷子中这便多了一人。
一身墨色衣裳的男子扶起魔尊,问:
“主人,长安城外接应的人……”
“不用接应了。”魔尊瞥了燎鸯一眼:
“人已经死了。”
说罢,他推开身边的人,自己走出了暗巷。
燎鸯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后,在黑衣男子要跟上去时,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哽咽着问道:
“雾青哥,这是怎么了,你们要接应谁?”
雾青微微抿唇,想了想,还是答道:
“主人算到人族国运有变,原本想接他出城再做打算,但……”
“出城?”燎鸯愣了一下。
“妖不可在长安以及皇城中伤人,否则,自有天罚。”
雾青只简短解释道。
而听了他的话,燎鸯才想明白自己是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宁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她,如果她一直不出现,宁桑不会在今天就对周野望动手,如此一来,主人便有足够的时间把周野望接出去。
但她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她自己为把气息掩藏得很好,其实早就被宁桑发现了。
周野望的死是诱她入陷阱的饵,如果不是主人及时把她拉走,她怕是刚才就冲上去和宁桑拼命了,最终的结果多半是又让龙骨落在了别人手里。
所以,周野望是因她而死的。
甚至,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她,周野望会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书生,他还是那个年轻有为的周相,会在合适的时间成家立业,会像这世间所有的平凡人一样过一生。
燎鸯跟着雾青离开了长安城。
她走的时候,没敢回头去看,但在她身后的城门上,她爱的少年早已冰凉,就那样被悬挂在城门上。
那天,燎鸯用周野望的血,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感情,如果只会带来不幸,还不如让它一开始就埋葬在尘土里。
重要的东西,其实从来不是两个人是否能在一起。比起那时少年少女在月光下青涩的许诺,她更想周野望好好活着,即使是在没有她的世界。
后来,三日之后,周野望的尸首被处以车裂之刑。
正如魔尊所说,周野望的魂魄和尸身一同被撕裂,魂被封印在承天门,永远无法消散。
宁桑在承天门等了很久,没有等来龙骨和燎鸯,倒是等来了他最不想看见的鸟人。
他们两个在皇城中遥遥相望,谁都不愿以受天雷为代价对对方动手,所以宁桑也没办法阻止对方的动作。
他眼睁睁看着魔尊取走了周野望的魂魄,听见对方的威胁,心下一片寒凉。
宁桑彻底惹怒了这只强大的妖,以至于对方用血在长安城中设下契约,只要宁桑踏出长安城一步,魔尊便能得到消息,就算在千里外也会赶来取他性命。
所以,堂堂妖王后代,从此只能龟缩在人族皇城中苟活。
至于八皇子,他心坏又胆小,那天他亲手杀了周野望,那人死时的神情他到现在还记得。周野望这个名字几乎变成了他的梦魇,就那样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就算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帝位,也依旧不得安生。
而燎鸯,自那天离开长安城后,就再也没有提过有关周野望的任何消息。
她已经给周野望添够了麻烦,她不能再伤害主人和雾青哥,不能再让他们难过。
小丫头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天天闹着要出去,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努力修炼,只是每天都会哭,哭声闹得魔尊心烦。
为了不让她继续哭,魔尊便去挖了自家魔灵树的树根,按照记忆里周野望的模样雕刻出一个小木头人,把抢来的魂魄塞了进去。
魔灵树凝聚天地灵气,足够做凡人的肉身。
只是周野望的魂魄被撕扯成了五片,根本无法聚合,魔尊只能分出自己一缕神识化作封印,把他五块残魂黏在一起,这才能让他重新恢复意识。
那天,魔尊殿里多了一个吱哇乱叫的婴儿。
他拿布随意把小孩裹住,像拎白菜一样拎到燎鸯房里,随手把小孩丢给她。
燎鸯吓了一跳。
她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接住,胡乱擦擦眼泪,还以为这是自家主人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自己要当小奶娘了。
但还没等她胡乱想象完,她就看见了小孩脖子上一颗熟悉的痣。
那颗痣,她以前经常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她再熟悉不过。
“主人……”
燎鸯拖着哭腔,刚擦干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别哭了。”魔尊看见她这样子就烦:
“他的身体是用魔灵树根做的,不再是凡人,不会受你妖气影响。想怎么做,随你了。”
魔尊虽然没有直说,但燎鸯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可以把孩子养大,然后弥补以前的遗憾,再给他绣一个丑丑的荷包,再……嫁给他。
显然,这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