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心月明白这是又一个承诺,动容之余,牵挂道:“那府里的依依呢?”
如果赵家不能幸免,那那个用来替代笑笑的女孩又该如何处置?
难道,要替代笑笑去死么?
居云岫没做声,心月的心又提起来,想着那个跟笑笑六分相似的孩子,五味杂陈。
沉默半晌后,心月请求道:“郡主,让我最后见他一面吧。”
※
赵霁被关押在营帐里,一夜无眠。
跟从他十余年的家仆延平在后半夜被处死了,剩余的那一批神策军跟着殒命,他现在可以说是孤家寡人。
邙山外面是怎样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居云岫、战长林二人是怎样处理留在猎场里的朝臣贵胄的,他也无从得知。
看帐外守卫的情况,洛阳城里的守军是还没有赶来支援的。
难道,老天是真的要亡他于此了?
赵霁不甘心。
帐外传来低低交谈声,赵霁认出这个声音,精神一振。
很快,毡帐被掀开,一名侍卫领着心月走进来,然后放下毡帐退离。
赵霁看着眼前的心月,心口震动。
二人都整宿没睡,眉眼间罩着疲惫的神色,然而不同于心月的哀愁,赵霁的眼睛里还有复杂的兴奋。
“他们可有为难你?”
赵霁先打开话茬,人虽然是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可声音并不显狼狈卑微。
反倒是站在他面前的心月有些无所适从,静了一下才道:“没有。”
赵霁目光向帐外一掠,侍卫有意不留在里面,而是退在外面守着,明显是留空间给他二人叙话。
赵霁断定:“是居云岫让你过来的?”
心月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转念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喉头一沉。
他果然是聪明人,只一眼,就能看透一切。
“不是,是我自己想来的。”心月知道赵霁已猜出她的来意了,不再拐弯抹角,坦诚道,“邙山已被郡主掌控,大人,束手就擒吧,弑君谋反乃是大罪,如果您愿意投降,郡主或许可以饶恕赵家。”
赵霁眼神没多少变化,只是声音里透出讽刺:“她能让我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赵家。”
心月眉心微颦:“郡主并非狠戾之人,赵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郡主不至于……”
“你太抬举她了,”赵霁打断,“如果她不狠,这天下不会有狠人。”
似不再想听心月替居云岫劝降,赵霁观察着帐外情况,开始压低声音交代正事:“洛阳城内还有十万守军,离邙山最近的安定门驻军三万,将领是怀化中郎将邓敬,他曾受我恩惠,获悉邙山情况后,一定会前来支援。你稍后假意向居云岫投诚,以回府探望依依为由,争取一个外出的机会……”
“大人,”心月不想再听这些计谋,“我不是来帮你的。”
赵霁抿唇,目光从帐外收回,投向心月。
心月清楚地从他眼神里看到一层层散开的不悦之色:“那,你是来劝我死的?”
心月一窒。
赵霁扯唇哂笑,笑声苍凉鄙薄。
“你以为我死了,你们就可以活着吗?”
赵霁心里蔓延开极大的讽刺和悲哀,居云岫今日派心月来劝降,目的无外乎是要他认罪伏诛,替肃王府铺完最后一程路。他可以理解心月的恐惧,胆怯,可是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宁肯倒戈居云岫,也不愿意相信他?
“心月,我自认待你不薄,这个时候,你不该如此。”
赵霁压着火,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唤回心月的选择,可是这所谓的“温和”像极一把按在鞘里的刀,锋芒虽被藏着,杀意却已砭透人的骨头。
心月攥紧的掌心里渗开冰凉的汗,整个人也像被摁进雪水里,从头到脚僵冷着。
“那,我该如何?”心月眼圈发红,失笑道,“生死面前,该如何选,大人不是刚教了我么?”
赵霁心一震,想到心月讽刺的那一件事,解释道:“居云岫以你做人质,我若就范,你我都没有生路可走。”
“那大人的意思是,只有你活着,我才有希望活着了?”
赵霁没有反驳,或许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心月眼眶更红,悲愤的泪潸然欲坠,赵霁道:“心月,别忘了,依依还在他们手上,居云岫心狠手毒,并非善类,你只有听我安排,我们一家三口才有生路。”
这是心月第一次从赵霁口中听到“一家三口”这个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词可以如此荒唐,如此刺耳。
“那这条路,大人自己走吧。”心月身心俱疲,不再想自取其辱,转身往外。
赵霁愤然呵斥:“心月?!”
心月脚步一顿,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心头。
“忘了告诉大人,府里的孩子并不是你的依依。”心月回头,回神时,话已放出,她悲恨地盯着赵霁,沉声道,“还有,我在长安已有新家了,我们母女跟大人并非一家三口,这条路,请大人自己走。我……要回家了。”
心月掀开毡帐快步离开,侍卫跟着进来,寸步不离守着赵霁。
赵霁僵坐着,瞪着眼睛盯着心月离开的方向,一脸震愕。
“心月?”
“心月?!”
“……”
※
日头升高,帐外草地铺着灿烂阳光,暖融融一片,居云岫没再待在里面窝着,站在梧桐树树荫里听扶风汇报猎场各处的情况。
有侍卫来报,称赵霁嚷嚷着要见她。
居云岫想到刚去探视他的心月,道:“心月离开时是何模样?”
侍卫回忆道:“像是生气,又像是难过……总之,两人是不欢而散的。”
居云岫眉梢一动,大概猜出内情,她原本是想让心月去劝降赵霁的,所以在心月问及如何处置依依时有意不答,可是看这结果,心月估计又一次失败了。
那她还有什么必要跟赵霁碰面?
“随他嚷吧。”
侍卫领命,颔首离开。
居云岫接着跟扶风商议后面的事宜。
邙山猎场虽然已被他们掌控,可洛阳城里还有十万将士,旁边的蒲州更屯着打算跟长安较量的三十万大军,他们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留在这里,迟早会成为瓮中之鳖。
“可问题是,外面一批人虎视眈眈,我们想出也出不去。”
扶风难掩担忧。
居云岫道:“那就先不出去,叫人进来也一样。”
扶风一怔,正想请居云岫解惑,斜前方的毡帐被人掀开。
战长林一身戎装,走了出来。
居云岫目光跟着转过去。
战长林收住脚步。
日光酽酽,居云岫一袭茜素青色齐胸襦裙,袖着手站在光影斑驳的梧桐树下,肌肤白似雪,唇上一抹红勾着人的眼睛。
战长林想到昨天夜里的事,眼皮一垂,既心酸,又有一些心虚。
“公子!”
扶风打破尴尬的气氛,上前招呼,战长林没再躲,“嗯”一声后,向前走:“有没有吃的?”
“有!”
被他回应,扶风分外兴奋,笑着向居云岫望一眼,立刻去准备吃食。
战长林走到居云岫身边,缓缓驻足。
瑟瑟秋风吹来,枝头几片梧桐叶飘落,擦着彼此肩膀,战长林望着前方的天空,侧脸恰被一束光照着,下颌长着胡茬,令他本来英气的脸多了些疲惫沧桑。
他没开口,也没走。
居云岫想到昨天夜里他没掀开的那床棉被,唇角微微一动。
“从长安行军到洛阳,最快要几日?”
“急行军,十日。”
“还能不能再快一些?”
战长林眼微眯,目光转过来:“你要调兵过来?”
居云岫点头,陈述眼下的处境后,建议道:“晋王秋猎的时间是十日,最多延长到十五日,如果奚昱能在这十五日内率军赶到洛阳,那天下就是肃王府的了。”
战长林道:“蒲州屯兵三十万,奚昱怎么进来?”
居云岫提醒道:“玉玺在我手上。”
战长林一凛,低声道:“你要拟假诏?”
居云岫没有否认。
战长林眼神里明显掠过震动,转瞬又归于平静,别开眼。
假传圣诏,瞒天过海,这……的确是居云岫能做出来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战长林一下想到长安里的那件事,心登时又像被攫烂一样地痛起来,他尽量克制不要再朝那里想,正色道:“那是不是要先封锁山里的消息?”
居云岫道:“兵变一事估计已经外传,封锁晋王驾崩的消息即可。就说,赵霁已调来神策军平息叛乱,圣人重伤在治,这段时间先留在山里养伤,待伤情稳定后,再起驾回宫。”
秋猎计划原本是十日,用这个理由的话,则可以延长到十五日左右,而且以赵霁的名义对外封锁消息,更方便压制那些闻讯赶来的洛阳军。
战长林了然,点头后,便欲去安排,扶风提着食盒从那头跑过来了。
居云岫拉住战长林。
后者脚步一顿,手指下意识蜷起来。
日光里,一对金镶玉戒指反射光辉。
居云岫望着彼此戴在指上的定情戒,眸光一软,想到还没有跟他解释的那件事,心里又有些发苦。
战长林僵在原地,没动,良久后,听到居云岫柔声道:“先用膳吧。”
※
毡帐敞着,阳光从外透进来,案几上的美食更显诱人。
战长林坐在案前大快朵颐,闷着头,像一只数日没进食的狼犬似的。
正事已交由扶风去安排,璨月则到隔壁营帐里取来帛书、玉玺,居云岫坐在战长林对面拟诏。
帐里静悄悄的,除帛书翻页的动静外,便是战长林狼吞虎咽的声音。
居云岫拟完诏书,放下笔。
阳光晒着诏书上的未干的墨痕,居云岫静坐在案前,目光放在对面,战长林似有察觉,吃饭的动作放缓了些,可仍旧没抬眼睛,仿佛世界里就只有案上的饭菜。
“你何时过来的?”居云岫问。
战长林腮帮鼓着,停下咀嚼的动作:“前两日。”
居云岫愕然:“两日?”
战长林夹菜:“也可能是三日,四日,五日。”
“……”
居云岫沉默,从洛阳到长安,再快都不可能两日路程,五日也太夸张,他要么是不想回答,要么就是赶得太急,他自己也记不住了。
居云岫望着他脸上的胡茬,心里的答案明显向后者偏了一下。
“就你一人?”
“嗯。”
“长安的事,奚昱都给你说了?”
“没有。”
居云岫再次沉默。
许多话梗在喉间打转,不知道该从哪一处说起,居云岫垂下眉睫,良久道:“两年前……”
“战将军!”
一人突然冲入营帐里,心急火燎道:“外面来了一支军队,硬要冲进山里来救驾,李副将快拦不住了!”
战长林闻声而起,压着眉峰往外。
居云岫一震后,拿起案上一封圣诏。
“长林!”
战长林回头。
居云岫把圣诏送来。
战长林接住,二人目光终于交汇。
“别出来。”
战长林收紧圣诏,叮嘱完后,阔步离开。
一声马嘶冲天而起,伴随飒沓蹄声,战长林领着一队神策军离开营区。
居云岫驻足帐前,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尽头后,踅身回到案前,唤来扶风、璨月。
“叫人把圣诏以最快的速度发到洛阳、蒲州各城守将手里,另外,派人追上乔氏兄妹,叫他们把罪己诏带回邙山。”
“是!”
“这是给奚昱的密信,让阁里的人来送,越来越好。”
“郡主放心!”
※
金乌西坠,似血残阳覆压着茂密的山林,一大队车骑沿着逶迤山径离开邙山。
猎场入口前,众人望着此景,长松一口气。
李副将感激地望向身侧之人,由衷道:“这次多亏有战将军!”
战长林不语,刚才跟洛阳军打交道时的嬉皮笑脸已不见,策马掉头,走开数步才吩咐:“把猎场各处安防都查一遍。”
“是!”
李副将策马跟上。
战长林没有打道回府,领着李副将对邙山猎场做了彻底的巡查,忙完时,夜幕已压着地平线,日头褪下,秋风里寒气袭身。
回营帐的路上,战马走得格外慢。
中午在帐里用膳时,居云岫开口提了两年前,战长林知道她是想解释居松关的事,可惜被猎场外的意外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