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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陈淙你可还记得?”
周征听宋裕提起黑木铁达,忍不住想起了坊间从前传过的一桩风月旧事。
“世子说起陈淙,是想敲打在下?”
周征道,“算不得敲打,当年宋尚书作为史官出使陈国时,也曾带着你去,据说,陈国国主那唯一的宝贝疙瘩陈淙当年可是要你做驸马的。如今大梁危矣,陈国一直置身事外,前些日子,突厥有消息说,陈淙又看上了黑木铁达,可巧你对黑木铁达又这么了解……”
宋裕唇角抽了抽,俊朗的脸忍不住一黑。
他迎上周征的目光,忍不住嘲讽地扯扯唇角,“在下与陈淙清清白白。”
何止是清白。
当年陈淙只是隔着一扇十二美人的朱漆金缕画屏遥遥地看了他一眼,他那时也年少,勉勉强强隔着画屏也应了她几句话,可事实上,并未同她真正见面过。
陈淙于他,只是一个一晃而过的名姓罢了。
“最好清白。”
周家已经死了一个女婿,不能再多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婿。
周征随意地把玩着营帐里的一扇鬼面獠牙的面具,话语间,听到帐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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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的有些迟了中秋快乐大家
第41章 开场
“你们几个准备好没有?司祭和大帅已经等了很久了!”不怎么耐烦的催促声在帐外响起。
周征跟宋裕对视一眼后勾勾了唇; 阴着声线开口,“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吃枪药了?”
外头那人被言语一激,抬手就将帘子掀开了。可刚露出半个手臂; 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进来。几个跟着宋裕他们一道来的张臣民的旧部将这人拽进来后; 踩着他的脑袋将他一脚掀翻在地上。
手起刀落。
那人呜呜地闷叫了一声,很快就浑身抽搐着咽了气。
已经日暮时分; 胡人的号角声响彻整片济水河流域,宋裕周征和一道而来的江臣民旧部也不再多言; 而是快速换上了胡人祭祀的服饰; 将青面獠牙看上去甚是狰狞的鬼面具套在了头上。
济水河边。
狼烟缓缓升起; 硕大的圆形柴垛放置在人群最中央的位置,牛马献祭。穿着特殊服饰; 面上画了彩色图腾纹样的巫师手持巫鼓,念念有词。
戴上了面具的宋裕和周征一行人学着胡人的样子垂着头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黑木铁达出来。
所幸的是,并未等待多久。
黑木铁达不曾像其他人一般穿着特殊的祭祀服饰,而是仍旧穿着战场上的那一身银色盔甲,半扇玄铁面具挡住额头和鼻梁; 那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锐利; 下颌也是坚硬的弧度。
他迈步走上祭坛。
弯着腰对升腾起的滚滚浓烟的柴垛行了一礼,然后依着巫师的意思,也开始念些周征和宋裕都听不懂的话。
祭祀仪式很是繁琐。
从日暮一直到天完全昏黑。
黑木铁达从祭坛上下来后就意味着要进行最后一步; 用敌方将领的骨头来祭奠天神。
“他念念有词在说什么?”
周征光看见他嘴动,也知道到了快要见到张臣民尸骨的时候; 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宋裕神色凝重; “听不懂; 但快了。”
周征也知道宋裕不是万能的; 于是耐下性子,开始等。
黑木铁达跟那巫师又说了几句话,没多久,人群突然四散开来,四个胡人将领抬了一个木质的担架前来。担架上放着的正是张臣民。
他面容青黑,不复前几日的白皙俊逸。两日的暴晒让他嘴唇皲裂,皮肤好几处已然破溃,胡人为了羞辱周崇焕,逼他开豫州的城门,将张臣民在外吊了两日,后来拉回军营时也是拴在马后拖着走的,此刻身上的衣物早已经烂成了破布,衣不蔽体,只剩寸缕。
生前最要体面的人,如今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头。
宋裕和周征不约而同地黯了眼神,咬紧了牙关,只觉得大片大片的冷气在往自己的胸腔和肺里头灌。
“你们两个,过来将这人吊上去。”
几个胡人指了指宋裕和周征。
两人隐忍着走过去。
“往左边挪一点。”
“对,钩子勾住肩胛骨,吊在那儿就行。”
刚刚用来勾过猪羊,仍旧带着血迹足有三个成年男性手掌大的铁钩被扔过来。宋裕和周征手指骨节都被捏得咯吱作响,弯腰去捡那铁钩的一瞬间,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低呼。
“失火了!”
“不好了!大帅!后方几个军营都着火了!”
“刚刚从天而降几十支带火的羽箭!还有人往咱们的粮仓扔了火药!”
那胡人连滚带爬地过来。
黑木铁达神色一凛,急匆匆地带走了一部分人,跟着巫师一起往着火的方向而去。
祭台下的张臣民旧部顺势掏出怀里的兵器,开始了刀刀见血的厮杀。
宋裕此番来带的都是精锐。
更兼有个会使毒的梅四雪,虽然起初他们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但因为梅四雪刚刚在空中撒了迷药,而他们这一行人又早在出来前就服下了解药,所以原先十分吃力的打斗渐渐地变得没那么艰难。
“姓宋的!”
“你把张臣民的尸骨带回去。我去看看蒋锳!”
实打实打了几轮后,周征还是受了些伤,他肩膀和胸前的位置被血迹染透了,刀尖抵着地面,艰难地站起来喘息了两声后,目光忍不住望向济水河的西面。
蒋锳来时身上是带着火药的。
济水河的西面又有高台。
周征很难不怀疑刚刚引开黑木铁达的火是蒋锳放的。
“去吧。”
“我会把张大人的尸骨带回去的。”
宋裕明白周征在想些什么,他用半边身子撑住张臣民的尸骨,艰难地站起来后一面应声,一面继续应付着这无眼的刀剑。
“就是那个女人!”
“抓住她!”
身上的火药都用完了。
刚刚看守她的周征的近侍也被她忽悠去军营继续偷箭和火把了。
蒋锳惊慌地从高台上跳下来,趴下去的时候膝盖着地,疼得眼睛瞬间红了。
“站住!”
“还想跑?”
身后的厉喝声不断。
蒋锳柔嫩的手掌跟地面上粗粝的砂石摩擦了一瞬,她浑身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站在高台之上朝着黑木铁达的军营射箭此事实在太险,她虽一开始是抱着必死的心的,但此刻听到身后之人追赶她的声音,到底还是怕的。
她鬓发凌乱。
颤颤巍巍地开始跑。
后面的人像是虎狼一般地在追着她。
她跑了没几步,就摔在了地上。摔了之后,又跌跌撞撞站起来继续跑。周而复始,就在后面的胡军快追上她的时候,她绝望地闭了闭眼,冷汗顺着小巧的鼻翼流下来,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嘶鸣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猛地睁开眼。
周征的大掌已经向她伸了过来。
“蒋锳,上来!”
周征来得匆忙,略微喘息了两声。他来得虽风尘仆仆,胳膊上也俱是刀伤,苍白着脸看着很是狼狈,可在一片火光之中,他的到来对于蒋锳而言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蒋锳伸出手。
周征顺势将她拽上马。
晚风簌簌地吹着,蒋锳刚上马,那一头黑木铁达就迈步过来了。
“弓给我。”
黑木铁达仰头。
“大帅,给。”
属下递上弓箭。
黑木铁达眯了眯眼,将弓拉满,抬手一记冷箭便射了出去
羽箭划破月夜的长空,“嗖”地一声,正中周征的后心。似是觉得一箭不够,黑木铁达眯着眼又补了一箭,眼见着这一箭可巧射穿了这人的左肩,黑木铁达这才停下来。
周征吃痛闷哼两声,但执着马辔的手却没松,反倒是捏得更紧了一些。
“周征,你怎么了?”
蒋锳不明所以地偏过头去。
“没事。”
周征咬牙忍了下来,冷汗簌簌地往下流,但他仍旧继续驾着马往前。黑木铁达许是料定他伤重,没有追的必要,这才没有派人继续跟着。周征驾着马儿又往前行驶了很久,待到出了胡人军营后,又拖着重伤的身体往前行进了一段路,这才体力不支,最终倒下来。
“周征?”
“周征,你怎么样?”
蒋锳感觉到这人应该是受伤了,可刚刚一路逃亡,她怕他分心,所以大气不敢出。到了安全地带,刚想问这人几句话,就感觉原先揽住她的手突然失了力,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那人身子一软,径直从马上掉了下去,坠马后,半边身子浸在了一旁的济水河里。
蒋锳连忙翻身下马。
艰难地将失去知觉的青年从河边挪到陆地上来。
寒风簌簌地吹着,如今已近子时,这周遭没有火把,没有伤药。蒋锳费劲全身的力气,所能做的也仅仅是把他挪到一块大石头边躺着,然后帮他把背后的箭给拔了。
他上一次受伤是因为太子派来的刺客。
那时候她还能回家替他拿药,还能照料他。可这一次,她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也不知道黑木铁达什么时候会改主意,万一追上来又该怎么做。更重要的是,他上一次受伤时是清醒的,而这一次,整个人都是昏迷的。浑身上下还在发冷,抖得厉害。
“冷么?”
蒋锳忧心地拿手贴贴周征的额头。
他的额头滚烫,可掌心却是冰凉的。天黑成一片根本看不清前路,待到天亮还有些时辰。蒋锳感觉这人冷得厉害,英俊的薄唇苍白成一片,心里也怕他就这么死了。
蒋锳心一横,干脆抱住了这个冷得发抖的人。两人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肌肤相贴,靠得很近,近到蒋锳几乎能够感受到这人的呼吸。感觉到抱紧他后,他没先前冷得那么厉害了,蒋锳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来一些。
月亮的光辉洒在两人的身上,顺着柔和的月光,蒋锳低头忍不住瞧了瞧周征。英俊苍白的一张脸,疏朗又俊逸。饱满的天庭,高挺的鼻梁,蒋锳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喜欢这样一张脸的。
当初御宴之上。
她瞧他第一眼,便觉得他那是大雪压琼枝的美。
只可惜,那时,他那一双淡漠的眼睛里没有她。
想到这里,蒋锳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她又瞧了周征一眼,觉得此刻整个姿势于他而言可能不是很舒服,便稍稍调整了一下,把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调整间,一个带血的平安符刚巧从周征的袖口里掉出来。这平安符看着有年头了,红色的穗子都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蒋锳下意识地抬手捡起来,拿在眼前左看右看,只隐隐瞧见上头绣着一个字,像“青”字又好像不是。
他刚刚受了伤,血迹都沾在了这平安符上。
平安符原本就是庇佑人,让人平安的。
蒋锳想到这人也算是命运多舛,活得孤独而又寂寥,她希望他平安,实打实希望他能好。所以瞧了一眼那带血的平安符后,觉得很不吉利,皱了皱眉后,抬手将它扔进了一旁的济水河里。
小巧的平安符顺着济水河的水缓缓往下流。
蒋锳觉得自己今日也是累极了,一只手轻轻抚着身下冷得发抖失去意识的人的脊背安抚着他,另一只手垂下来,闭目休息。
……
从京城到豫州,这一路,周芙和周妘走得并不算艰难。老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他们身后也并没有追兵。
但让周芙比较忧心的是,周妘已经好几日不曾讲话了。不仅不讲话,连米水也进的极少。
张臣民的死讯刚传来的时候,她还存着一丝他还活着的心。
可他们上路的第二日,张臣民已死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梁各地,连乡野老农都知晓此事。
既如此,那这消息便必然不是空穴来风。她起初不肯信,但后来也渐渐地信了这样的消息。信了后,吃的东西也就一日比一日少了。
周芙看着忧心。
却也不知该如何劝。
每每想起张臣民,周芙觉得自己都能立刻哭出来。可她不敢在周妘的面前哭,所以干脆不在她面前提。但一个怀了身子的人吃那么少,这完全是撑不下去的,所以周芙暗地里让车夫驾车驾的慢些,她好在就近的客栈让周妘歇一歇。顺便去医馆买些安胎和养气血的药材,将这些药材磨成粉,偷偷放进周妘这吃上那么一两口的糕点里。
“大郡主如今这个样子,瞧着真让人心疼。姑爷平日里素来最舍不得大郡主,倘若在天上瞧见大郡主这个样子,定是要难过的。”
秋菊跟了周妘多年,此番跟着他们一道来了,瞧着周妘这样,背地里也不知落了多少的泪。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不要在阿姐面前提了。”周芙拿着药杵。一面在客栈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