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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援手。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再次将郑凡的个人经历与故事线索在心里过了一遍。
“她将杀人视为一种救赎。”宁瑶夕喃喃地说,“她是上帝,是死神,是自己王国的审判官。生与死对她来说是一个过于狭隘的概念,判定人有罪,将恶人送入地狱,法律不能解决的事情,她都用一刀给出自己的答案。郑凡有自己自成逻辑的三观,她不会因为杀人而感到罪恶与良心不安,她将对别人的审判视为自己的正义,所以我想她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亲切而慈悲,属于神明的表情,矛盾地出现在刽子手的脸上。
“很好的理解。”余晖温和地说,“我有一个问题。”
宁瑶夕转头看他,听见他说:“作为一个认为自己拥有审判别人能力的神明,你认为在郑凡自己心中,她是作为人活着,还是作为神在地上代行者的化身存在着?”
“应该是后者吧?”宁瑶夕思索着道,“她是自信而狂妄的,有种别人都无法把她怎么样的笃定。将特工和各路仇家戏弄于鼓掌之间,对自己的组织也缺乏基本敬意。”
但这么说好像也不完整。宁瑶夕顿了顿,又说:“但在影片最后,她被困在那座医院,敌人布下天罗地网,让医院里的所有人一拥而上,将她团团束缚住,用最原始的人墙将她埋在其中,用将所有人一起陪葬的方式留下她的命,她在最后的时刻摆脱了这些无辜的人,独自赴死,一生没有牵连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用一生践行了自己的道路。”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目露沉思。
“虽然也可以说是殉道,但我更愿意相信,她是有着人性在的,她……最后对着一个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祝福她平安幸福,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剧本里没说……但我觉得这是属于人类的祝福。”
余晖笑容浅谈,平静地问她:“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了一个杀手?”
“剧本里有说吗?”宁瑶夕问,余晖没有回答,她皱着眉想了想。
“……因为人生中从未真正降临过的正义?”过了一会儿,她不确定地说,“剧本里没写她的过往,她好像天生就是个杀手。但剧本里写过几个镜头,我不知道是不是能看作隐喻,富足而不被重视的童年,降临到头顶的灾祸,摇摇欲坠的天平……她总是走在人群中,她喜欢那样的热闹吗,还是希望那种有人在身边的感觉?”
房间里静悄悄一片,宁瑶夕闭上眼睛,沉默许久。
“她杀人的时候,是会痛苦的吗?”宁瑶夕突然说,“构建起一个规则王国的人,最先看清世界,选择了自己的方法,但这种被驱逐的构建实际上是带着愤怒和灰心的。”
“你能理解吗?”余晖看着她,神色平静。
宁瑶夕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截废胶片,平静地展开,朝他靠近些许,胶片的边缘轻轻在他脖颈上划过。
胶片进得稍深,刺痛感近在咫尺,对面的女孩眼中的情绪依然饱含悲悯,眸底深处的挣扎与偏激却也无所遁形,让这一幕增添许多深重而矛盾的凌厉诡异,美丽中也带着痛楚。
余晖笑了起来。
“你能。”他说,“欢迎你走进我的电影,我的世界,我知道你做得到,我的缪斯。”
在他柔和的视线中,宁瑶夕收回胶片,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转瞬间从那种混杂着敏感与快意、悲悯与痛苦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朝他伸出手。
“谢谢余导的帮助,沉浸式理解确实太耗力气了。”她说,“比起另一个世界,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真实一点的——有问题找警察的这个!那边太黑暗,你也快出来吧,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今天辛苦你啦。”
余晖神色微怔,抬眸看她,却是浅淡地笑了起来。
“你共情能力这么强,却不会受影响太深吗?为什么?”
这个啊。宁瑶夕眨了眨眼,耸耸肩膀。
“我觉得我的人生里见到的,碰到的不公也很多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也有不少。”她说,随即浅淡地笑了起来。
“但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都相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她说,“放弃希望还为时过早,我总是愿意再等等看,他那么厉害,说不定有办法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尽管找到了余晖想要的那种眼神; 但由于他拍的每一场戏都太过凭感觉,实际拍摄中仍然无可避免地出现了诸多波折; NG数也在每天刷新着宁瑶夕自己的记录。
从第五天起; 宁瑶夕就已经不去算自己到底NG了多少次了。反正就是很多很多次,废了很多很多胶片,烧了很多很多钱。但既然最大的投资方余导本人并不在意; 那她也没必要庸人自扰,埋头拍戏就是; 将角色把握得越来越到位是她唯一需要考虑的事,别的方面既然改变不了,不如不去计较。
尽管实在算得上是一道难解的题,不过好在这个领域上,宁瑶夕是不折不扣的学神; 越是复杂的问题,她越能删繁就简去解; 别的一切都不需要考虑; 只需要去想角色与演戏本身; 这对她来说反而比挣扎于俗世的虚与委蛇来得更轻松。
拍摄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她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 在这个已经围挡搭建而起的虚构城市中,一天比一天深入地过着属于郑凡的人生,深入地体会着角色的喜怒哀乐; 将心中的温暖与明亮渐渐剥离出去; 让自己与郑凡一点点靠拢。
对于天赋系的演员来说,沉浸式表演肯定是一种最能超越自我的演法; 留下一个自己都可能很难超越的角色; 肯定是演员可遇而不可求的梦想。
不过对于她本人而言; 究竟是不是件好事,宁瑶夕就并不是很能确定了。偶尔从角色中抽离的空闲时间,她也会陷入有点不安的沉思,暗自琢磨着自己会不会有点太入戏了,这个角色正邪难辨,三观复杂,早些时候她担心自己难以解构,现在又多少有点担心自己解构得太深,杀青后难以立刻抽身。
整件事有利有弊,有好有坏。好处是她NG的次数渐渐开始一天比一天少,不好的地方在于,她好像也慢慢的开始越来越少用手机了,属于宁瑶夕的人生,在这个截然不同的封闭世界里,渐渐从她的生活中淡去。
她开始一点点从饰演郑凡,变得好像真正变成了郑凡本人。事不关己地路过人间,从不与人言说自己每走一步所经历的痛楚。
一向多话的她也变得有点不愿意轻易开口,在空闲下来的时间里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揣摩思考郑凡的形式逻辑,越是深入去想越觉得悲恻,觉得自己像是渐渐被卷进一个静谧的旋涡,变得很难挣脱。
宁瑶夕直觉敏锐,对自己潜移默化的变化心知肚明。她是个情感体验派,但入戏成这样也还是第一次,毫无疑问,余晖要在这个过程中负大部分责任。
对于她现在的入戏情况,余晖并没有干涉,不鼓励也不阻止,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以一种极大的兴趣观察着她。
宁瑶夕最近越来越少和他说话,拍戏上的事情已经几乎不用再和他交流确认什么,探讨别的事情也没有兴致。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而诡异的默契:宁瑶夕自顾自完成着自己的表演,而余晖始终镜头不离手,记录下她每一刻有所准备或是信手拈来的反馈。
交流越来越少,却又好像越来越了解他。越是深入地触碰到这个人的内核,宁瑶夕越是觉得,他和郑凡是一样的人,或者说,郑凡其实就是他本人。
他的团队里很多人连中文都听不懂,只有艺术是共通的,找到对的那种感觉时不必交谈言说,所有人都领会得到,这种气氛不受国别阻隔。
在经过前半个月磕磕绊绊的磨合之后,拍摄开始以一种摧枯拉朽的进度,无可阻拦地进入佳境,进度一日千里。
照这个速度下去,最终杀青的时间甚至可能不到三个月,他的通告单排得不满,最开始耽误的半个月进度很容易补。
到这个阶段,时间就开始逐渐花在一些不够配合的外界景物上。
比如本来今天要拍一场无月的夜戏,结果有违天气预报下起了雪。今晚的这场戏自然拍不成,但余晖觉得另外一场夜戏里下雪也很不错,因为他的临时起意,道具和置景就要重新弄,宁瑶夕有了大约大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坐在片场,去熟悉新一场夜戏的剧本。
余晖的剧本里台词很少,某种程度上很方便这样临时起意的更改,只要她把握好郑凡的感觉,换哪场戏拍都问题不大。
手里的这本剧本还是余晖之前给她的手写版本,最开始是拿给她看,后来直接送给了她。宁瑶夕已经翻了很多次,但一笔都没有写在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心得与理解标注,这在她拿到的所有剧本里还是第一个。
她正看得专心致志,突然觉得身上一暖,放下手里的纸页抬眸去看,发现余晖给她披了件外套,拿着摄影机在她旁边坐下。
面前是静夜中簌簌落下的细雪,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一起看着面前的雪好一会儿。
“是在关心我,还是关心郑凡?”宁瑶夕问。
“重要吗?”余晖反问,“你就是郑凡。”
宁瑶夕想了一会儿。
“不对,我是宁瑶夕。”她纠正了他一句,放下剧本,抬手揉了揉眉心,“你才是郑凡……啊,好像不小心说出来了,这个属于我的猜测。”
余晖低低地笑了一声。
“再猜就不礼貌了。”他说,“我习惯于解读别人,不太习惯任由别人解读我,不管对与不对。”
“听起来很有故事,而且是个FLAG。”宁瑶夕评价,有些疲倦地掩唇打了个哈欠,“不过不重要,跟我没关系,我不打算问……几点了,到十二点了吗?我今天忘带手机了。”
“我也没带,体感时间的话还没到。”余晖说,转头看她一眼,“十二点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你好像每天都会这个时间比较敏感,有一些会在午夜时分结束的魔法?”
谁是仙度瑞拉,我?宁瑶夕愕然指指自己,而后好笑地摇头:“当然不是……我就是比较习惯这个时间给我男朋友发晚安,不然太晚不和他说话,怕他以为我在外面出什么事,算是一个简短的工作日报吧,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平平常常地到了晚上,一切平安,做个好梦。”
除了备受打击,NG九小时后连看七小时废片的第一天,其他时候基本都还记得这件事,无论这一天入戏还是出戏,顺利还是困难,总要打开聊天框和他说上句话,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而她保持着这种习惯已经很久了。
虽然有些事情已经在明显地变化,最开始一天拍摄结束能和他叽叽喳喳地打两三个小时语音电话,后来聊天越来越少,越来越言简意赅,到最后只剩下晚安趋于稳定,其他的话题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打断。
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几乎没上网冲浪,但也能感觉得到齐允异常的忙,她十二点发过去的晚安,有时候齐允要到凌晨两三点才回过来,连聊天的时间都错开,离得不远的同一个国度里硬生生弄出了时差。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将这个习惯保持了下来,冥冥之中觉得,只有给齐允发消息的时候,她才会短暂地从郑凡的世界里挣脱出来,回到自己最近开始有点陌生的宁瑶夕的身份里。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戏还没拍完,她暂时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一切都暂且顺其自然。
原来是这样。余晖笑了一下,问她:“不觉得束缚吗?要对另一个人负责。”
“要建立亲密关系,总要负责的。”宁瑶夕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不接受就不开始,个人自由。也可以找一个同样热爱自由的人比翼双飞,祝福。”
这种说话的语气远不如宁瑶夕亲切热络,但似乎也不像郑凡那么言简意赅,宁瑶夕在拍摄之余保持这种复合的混杂状态已经有段时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宁瑶夕上下打量余晖几眼,目露沉思。
“不过我还以为你其实很擅长这些。”她说,“不管是和陶导的接触,还是签国内的公司,感觉你也没遇到什么障碍,不是个典型的孤僻艺术家。”
“擅长不代表喜欢。”余晖轻描淡写地说,没有看她,依然注视着眼前飘落的雪花,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兴味,“就比如说,你表现得正常,也不代表心里其实真这么健康,我向来主张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魔鬼,能让你愿意将魔鬼释放出来的人,才是真正命运赠予的灵魂伴侣。”
“有道理,但我不认同。”宁瑶夕不置可否地说,语气懒散,“不过和我无关,不想辩论,当我没说算了。”
余晖转过头来看她,神色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