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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芳州俯首作揖拜见了一长串话,面上不见半分倨傲,只如同一个朴素的地方父母官。宴示秋看着他,视线又落到不远处被强压在石狮子边不让出声的几个人身上,再看回徐芳州时,目光便更复杂了。
和几年前在宫门口叫住宴示秋时的高傲不一样,如今的徐芳州便是发现自己在被宴示秋打量,也仍然是一副谦卑敬重的模样。
“如今天色将晚,诸位殿下和大人可是要在安阳暂住一夜?”徐芳州又问。
他们本就是这样打算的,荣遂言便点了头:“入住皇家驿馆便是,徐大人不必多劳烦。”
话虽如此,徐芳州还是谨小慎微的将他们送到了安阳城内的驿馆。驿馆虽鲜少有人入住,但因为是皇家御用的,即使没人住也有人在时时修缮照看,倒不妨碍即刻入住。
马车在驿馆内停了下来,前后几辆马车上的人也来到了地上。
六皇子越识如今十岁,是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年纪,但许是被荣太后保护得太好,面上瞧着颇有些天真,还很爱与人亲近撒娇。
这会儿被荣二公子荣明风从马车内抱下来了,越识便兴致冲冲跑到宴示秋和越浮郁跟前,仿佛一点也看不到越浮郁脸上的冷淡不喜似的,大声喊道:“太子哥哥,宴太傅!大皇子哥哥呢,我怎么又没看到他呀!”
越浮郁是懒得搭理他的,宴示秋对这位六皇子虽目前说不上多讨厌,但也谈不上热络,只保持着恰到分寸的客气,毕竟立场在这儿呢。
“大皇子殿下先去栓马了。”宴示秋客气回道。
越识就小大人似的说:“大皇子哥哥总是在栓马喂马的路上!”
简单打发了六皇子,宴示秋瞥见站在一边小心谨慎的徐芳州,突然开口喊了声“徐大人”。
越浮郁正想叫宴示秋回屋子里去,外面虽然没什么太阳了,但宴示秋怕热,必然还是难受。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宴示秋喊徐芳州,越浮郁只好暂且安静下来,只站在宴示秋身边安安静静的。
徐芳州也有些意外于宴示秋会突然叫他,愣了下之后朝前走了两步:“是,宴太傅。”
宴示秋语调沉静的接着开口:“刚才路过府衙,见似有些不平静,我忍不住有些好奇,正好这会儿也不忙,不知道徐大人是否方便与我说说?”
闻言,徐芳州倒是镇定得很,毫不犹豫的接过话:“让宴太傅见笑了,是下官还不够称职。刚才在府衙前闹事的那家人,前些日子刚死了儿子,这事儿说来他们也是苦主,所以他们如今不肯承认结案,日日到府衙前闹事,下官也只能忍着,总不能将他们拿下关进牢里,唉!”
宴示秋就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是吗,徐大人辛苦了,不知这里面究竟有何内情?”
见状,徐芳州并不敢放松:“哪有什么内情!不过是那家人的儿子上街买东西,路上不小心和人起了冲突,两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那家人的儿子不幸脑袋磕到了街边摊子的桌角,没救回来,就那样丢了命。那日和那家人的儿子起冲突的人,当日就被抓到了衙门,开堂审案事实脉络清楚,证人也有,那犯人自己也认了罪,除了喊自己是不小心失手杀人并非蓄意谋害之外,可并不曾喊一句冤枉,下官也没有动过刑,审案时也有老百姓到堂外围观见证全程。下官审理后定了问斩,因着是人命案子,卷宗也传回了京中由刑部复核,这才在前两日结的案。”
宴示秋点了点头:“听着并无什么问题,可那家人为何还提起了徐大人您的儿子?”
见他是要刨根究底了,徐芳州倒也对答如流,叹了声气说:“这事儿下官也头疼不已!那日街上冲突,犬子携下人们路过罢了。犬子性情有些好动,见有人打架,便忍不住停下上去劝架,可也仅此而已了,案子本身当真与犬子无关。可那家人自从得知那日劝架的少爷是下官的儿子,便觉得是下官有意包庇自家人,推了别人出来顶罪,一日日的在衙门前闹啊!”
徐芳州说这些时很是顺畅,要么就是说的是实话,要么就是他早打好了腹稿。
宴示秋面上平淡,似是听完了便不再好奇,同徐芳州告别,叫上越浮郁往屋内去了。
见越浮郁这位太子殿下很是顺从的跟在宴示秋身后,徐芳州神色有些复杂。
进到安排给宴示秋的屋子里后,越浮郁便问他:“老师是想管刚才衙门门口的事?”
宴示秋启唇正要回答,但转念一想,从陈述句变成了问句:“见昭觉得该管吗?”
要越浮郁本心来说,那是不想管的,天下说不清的事多了去了,哪能都管得上。但既然宴示秋都这样问了,越浮郁不想让宴示秋多费口舌劝说自己,便点了点头:“既然遇见了,自然要管。”
宴示秋笑了下,又问:“为何要管?”
道理方面,越浮郁是明白的,他坐到宴示秋身边,轻轻握住宴示秋的手,让自己的思绪尽量纯粹善良一点:“若这是争权,面对的是政敌或是对方用来攻讦我们的工具,那便不能心慈手软,让善心占据上风。可这不是争权,如今面对的只是普通老百姓,君舟民水,一滴一流均该被放入眼里。纵然涉及到一州父母官,但于我们并无半分威胁,我们有能耐管,那便得管。”
越浮郁的手凉,宴示秋觉得舒服,也就没有把手挣脱出来,接着越浮郁的话又补充:“此事也可以和争权扯上关系。刚才府衙前的事,不止我们瞧见了,六皇子暂且不提,单说大皇子也并不蠢笨,只要有心扬名,必然会就这事管上一管。”
“若是事实当真如徐芳州所说,他并无错处,案情并无冤屈,那倒也无碍。若是徐芳州有意隐瞒,那几个所谓闹事的百姓所言才是事实,届时大皇子管了这事,传开来便是大皇子明察秋毫为民做主,你这个同行的太子殿下却什么也没有做,这般对比,于你不好。”
越浮郁还是抓着宴示秋的手,待他说完了,便认真点了点头:“老师说的是,那我这就让姚喜出去查查,此事既然发生在大街之上,想必证人并不会少。”
宴示秋想了下,又说:“还是让砚墨去吧。姚喜在宫中时日长,但没什么与市井百姓打交道的经验,砚墨在这方面比较机灵,也容易融入普通百姓之间。”
越浮郁顿了顿,哦了一声,安静了会儿后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老师……你别总是夸别人,我才是你的学生。”
宴示秋闻言一愣,随即冒出错愕:“见昭,砚墨是我的小厮。”
越浮郁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要不老师把他遣走吧,他能做的事我都能做,我以后也可以一直跟着老师,给老师做小厮。”
宴示秋将手抽出来,往越浮郁脑袋上一拍:“说什么胡话呢。”
越浮郁就闷闷不乐的哼了声。
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了:“老师……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没有一个小厮派得上用场?我只会给老师找事做,不像小厮能帮老师省事。”
这下宴示秋不禁蹙起了眉头:“见昭?”
看着越浮郁的眼睛,宴示秋又无奈起来:“不一样的,见昭,你别总是把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那今晚我陪着老师睡觉好不好?”越浮郁突然话锋一转,“我身上凉,可以让老师舒服点。”
宴示秋:“……”
怎么说呢,越浮郁的意思他明白,但这话说出来的方式让人听着觉得怪怪的。
还有……越浮郁刚才突然那么低沉,别就是为了能说出这句话吧?
“你还嫌弃六皇子爱撒娇。”宴示秋无奈笑道,“人家才十岁,你都十七了,还不是这么喜欢撒娇。”
越浮郁就突然抱了下宴示秋,轻轻一下,抱完就撤开了:“我和他不一样,我只对老师这样。老师你下次不要对他脸色那么好,他会蹬鼻子上脸的。”
宴示秋就双手揉了揉越浮郁的脸颊:“爱争宠的小屁孩。”
几年前,宴示秋叫他小孩,越浮郁还要争辩一下。但现如今他已经和小孩二字全然扯不上关系了,反倒喜欢上了被宴示秋这么叫……越浮郁喜欢宴示秋待他心软,只哄着他。
砚墨被吩咐了差事,兴高采烈的出门去了。他也确实不负宴示秋的信任,晚膳过后没多久便带着收获回来了。
先是灌了满满一杯茶水,然后砚墨对宴示秋和越浮郁道:“殿下,公子,果然有内情!”
“案子大如那徐大人说的,是死者和犯人在街头起了冲突,那犯人先动的手,死者就还手,两人打着打着本来已经快消停了,偏偏这时候徐大人家的儿子经过,又撺掇着他们打架,还叫着下人一块儿掺和,再然后可能是干看着不过瘾,徐少爷就自己也加入进去打架,当场不少人亲眼看到,那死者是徐少爷错手推得撞上桌角的!”
所以,论凶手的话,确实该是徐芳州的儿子,再怎么也不该是如今这位犯人单独承下死罪。
越浮郁皱眉:“只有死者的家人在闹,那被判了斩首的犯人家中没闹?”
“可不是吗,奇了个怪!”砚墨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于是我也去那犯人家附近打听了,说是那犯人家中只有一个常年病着要吃药的老母和妻子,家中常年拮据,但自从那犯人前些日子进了大牢后,他们家中反倒似乎是好了起来,老母的药买得上了,家里也能吃上肉了。那犯人的老母和妻子待他感情很好,但出事儿之后也没见伤心,别说闹事了,天天在家里好着呢,有邻里说都看到她们脸上胖了点。”
砚墨又喝了一大杯茶,又说:“也是奇怪,当日大街上看到案子真相的人那么多,徐大人就那样堂而皇之包庇了儿子,也不怕引起民愤?且今日他还敢公然对公子和太子殿下说谎话,是觉得咱们不会去查,还是不怕查?”
“此处知州是最大的父母官,死者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平头百姓,就是想上告怕是都投入无门,且这个案子已经有人认了罪,犯人自己和他家人都没有喊冤,虽然有其他百姓能做证人,但茶余饭后互相八卦时说说还成,到了正经场合想来是不敢说实话怕惹祸上身的。”
宴示秋慢条斯理说着:“至于今日对我和殿下说谎,徐芳州约莫也是赌一把吧,他除了诓骗糊弄过去、赌我们只是暂时停留不会去查之外也做不了什么,总不能不打自招。”
这是在古代,交通不便,信息流通更不便,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从出生待到入土,而一方官员往往权势颇大,如今大越朝的地方督查制度也不够严密,往往只能靠调任官员来作为约束。
有些地方官作恶多端,但只要敢掩饰会掩饰,在任时往往都不会被发现。至于换任后,接任的官员倒是最有可能发现前一任过去的罪错,但接任的官员会不会、敢不敢上报,便又是另一桩官司了。
宴示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对砚墨说:“你现在再出去一趟,将那犯人的母亲和妻子都请到衙门去,说是徐大人有请。”
砚墨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公子要连夜忙活吗?”
宴示秋点了点头:“这事儿最好是别拖。”
一来伸冤不能拖,二来他们不知如今大皇子那边是什么动向,万一拖到明日再做,让大皇子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于是砚墨又往外跑了,越浮郁看着他出去,突然又说:“老师,我错了,我不想在你身边做一个小厮了。”
宴示秋闻言一挑眉:“干嘛?说得像我很压迫小厮一样。”
“不是。”越浮郁凑过来,笑了一下,“小厮根本不能一直跟在老师身边,还是做学生才好,老师整日为我筹谋、惦记着我。”
宴示秋就屈起手指往越浮郁额上敲了一下:“你还挺得意……”
越浮郁想说我当然要得意,但话还没出口,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是姚喜有事禀报。
“殿下,宴太傅,奴婢刚瞧见大皇子殿下身边的青柏也出去了。”姚喜说。
青柏就是越谦此次带着同行的那个随侍,这会儿出去想必也是要紧事,就是不知道和他们在办的会不会正好是同一件了。
“不打紧,就算是同一件事,也各凭本事。”宴示秋看向越浮郁,“走吧,去衙门。”
于是顶着夜色,姚喜陪同,一行三人出了门,直奔知州府衙。他们到了衙门门口之后,发现白日里穿着丧服一身缟素的那五六个人,现在还有两个坐在门前,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这会儿正拿着水壶在啃饼吃。
衙门门口也没有其他人了,衙役们关上府门后,只要上头没让他们出去赶人,也就权当看不见。
“我儿死得冤枉,我们一定要给他讨个公道。”
“就是!就在这里守着!咱们一家子现在还有六个,白天都来闹,晚上轮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