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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拐出去,后面传来呼唤:
“小文叔。”
他猛地踩下刹车。
“你真的不要我了。”乔阿追了上来,“我不叫你薄荷了,我不逼你了,我跟你回家,你别丢下我。”
“我不喜欢你了,你别走。”
贺薄文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回头,仍会让她误以为还有机会。
油门一踩,开了出去。
“小文叔,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小文叔——”
……
贺薄文不知道自己开到了哪里,车停在路边,将近半个小时。
他还是心软了,夜晚道路空荡,清凉的风送他回去。
几乎是跑着进了电梯,抬起手,却顿住了。
他想起了乔阿说爱时笃定的眼神,想起她离家时的决绝,和后腰的纹身。
既然不爱,何苦纠缠,只会让她越陷越深。一刀斩下去,干脆地断了她的念想吧。
贺薄文放下手,走出电梯。
他知道此刻的狠心对彼此都好。
可不知道的是——自己将用余生的每个日夜,去悔恨今晚没有按下那个“十六”。
……
第29章 分离
晚文已经休息; 她住在乔阿房间隔壁的客房。
贺薄文轻声进屋关门,怕吵醒她。
他洗好手,拿瓶水坐到餐厅椅子上。屋里没开灯; 但客厅有个不怎么亮小夜灯; 使诺大的空间不显得过分黑暗。
一时难以驱逐压抑的情绪,他还沉浸在乔阿的那些肺腑之言与眼泪中; 伤得是她,可自己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
不知不觉喝完一整瓶水; 他暂时不想睡觉,也觉得十分疲惫; 想缓缓再去洗澡。
站到窗口吹吹风,可风向不对,怎么也刮不进来。
贺薄文很注重私人领地; 不喜欢别人来自己房间,也不会轻易去窥探他人; 即便乔阿暂时离开; 在他心里,这里永远是她的归宿。可在此刻竟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
床上的被子平整地铺着,书桌也收拾得齐齐整整。
乔阿只带走一些随身物品,大部分衣物和书籍、杂物都还留在这里。
窗户紧闭好几日; 异常闷热; 隐隐弥绕些淡淡的果香,来自于桌角的一瓶清新剂。
贺薄文把瓶口盖上,这才注意到一左手边的纸箱上贴了张纸条; 上面写了一行小字:
还给你。
能看得出来,下笔很重,在纸上留下凹凸的痕迹。
贺薄文打开纸箱; 里面有大小不一的盒子,还有一些遗失包装袋的裸物,都是曾经送给她的礼物。
挨个打开,隐约都还有些印象,最久远的是十年前送她的一个兔子挂坠,好像是个限量版。当年乔阿特别喜欢它,他拖朋友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手表、丝巾、玩具、饰品……她这是铁了心要彻底跟自己了断过去。
看着一样样,心情也越来越低落。
压在最底下的是一个米色长方形礼盒,贺薄文小心打开,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瞬,手指僵住。
是一个荷包,那个让她最初暴露感情的荷包。只是它比那时完整许多,没有乱七八糟的线头缠绕,上面绣着的图案也清晰可辨——郁金香。
小小的一朵,布满密集的线条,花瓣用的黄色,尽管看得出来已经十分用心,可排线还是很粗糙。
贺薄文静静看了它一会,放回盒子里。
为什么是郁金香?
他不记得与乔阿深入探讨过花草,但记忆里隐约是有那么一小段,随口说出稍有好感的一个品种,她却当真了。
【小文叔,你喜欢什么花?】
【没有特别喜欢的】
【随便说一个】
【郁金香】
……
乔阿回家哭了会就睡下,不过没能成功,下楼找家药店买褪黑素助眠。
第二天早上要回学校一趟,她不想挂着大肿眼和黑眼圈丢人。
听说同学考得都不错,最差的也上了二本线,乔阿不是班里最高分,因为还有个东城状元——她的学霸同桌,考了719分。
乔阿并不意外,她旁边的这位学神从来都是碾压全校乃至全市的存在,从无人超越。
两人平时就没什么话说,互相询问志愿后便各自安好。
班主任最后开了个会,没有想象中那样感情澎湃,惹得大伙热泪盈眶。师生都很平静,简明扼要说清楚事情便宣布结束。
学生们没有立马离开学校,三五人围着聊天,有人谈论学校、有人商议暑假去哪里旅游、有人说要学车、还有还有聊最近大火的电视剧。
乔阿困得很,即便昨晚睡了六个多小时,还是两眼发酸,想闭目休息。刚想回去补觉,晚文来到班级窗外。
两人到长廊处坐着说话。
“我决定去留学了。”
乔阿已经猜到这件事,并不惊讶:“挺好的。”
“想换一个环境试试看,时常觉得生活毫无意义,但有些时候,我也想救救自己。“
“你去吧,会好起来的。”
晚文拉住她的手:“等我在那边安顿下来,熟悉一点,就让哥哥回来。”
“没事,不用。”
“怎么了?”晚文见她眼睛肿肿的,“昨晚哭了。”
“没有。”乔阿僵硬扯出一丝笑来,“没怎么睡好。”
晚文明白她的想法,不便追问:“走前一起吃个饭吧。”
“我们两?”
“都可以,你想几个人就几个。”
“什么时候走?”
“得到下个月了。”
“嗯,好。”
正伤情着,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乔阿吓一跳,回眸看过去,只见陈力根捧了束玫瑰笑哈哈地朝两人走来。
乔阿不想这二傻子在晚文面前说胡话,起身对她说:“那你有空了叫我,我先走了。”
“好。”
乔阿直奔陈力根走过去:“你干嘛?”
“这不显而易见吗?给你送花啊。”说着就往乔阿怀里塞。
乔阿往旁边躲:“别给我,不要。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追。”
“我要去北京了。”
“怕什么,大不了异地恋。我也不自卑,虽然你成绩这么牛。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我喜欢年纪大点的。”
“我大啊,大你三岁呢。”
“我喜欢大三十的。”
“这么重口?”陈力根一路跟着她,“那我追你到五十岁。”
“我失恋了,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失恋?你什么时候恋过?哪个狗男人哦?敢不要我的小乔。”陈力根笑起来,“那更好,让我来治愈你心灵的创伤吧。不然你用我堵堵他?看看这小脸被伤得,都憔悴了,要不要给你来个拥抱。”说着就要贴过来。
乔阿抵开他,明明白白说:“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想利用你去气任何人,更不需要你的怀抱和安慰,你去干点正事不好吗?非围着我转干什么?”
“我喜欢你啊。”
无可救药。
乔阿无语地走开:“还能做朋友,再跟上来我要拉黑了。”
陈力根撇了下嘴,停在楼梯口:“花收下。”
“不要!”
小迪在走廊站着,楼下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见乔阿走过来,赶紧迎上去:“还挺浪漫,这么大一束花,他也够痴情的呀,追你这么久。”
乔阿烦得不想说话。
“阿阿,要不干脆谈场恋爱,忘掉叔叔得了。”
“不可能。”
“哎呀,你也是个大情种啊。”
“不是情不情种的问题。如果明天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恰好他也喜欢我的话,我会立马跟他谈恋爱。但是我不想为了恋爱而恋爱,为了忘记另一个人而让自己去做一件勉强的事,同时又伤害了第三个无辜的人。”
“也是哦,那你和叔叔最近有什么进展?”
“彻底完了。”乔阿拿上背包,又走出教室,“他要出国了。”
“啊?”小迪担心地跟着她,“阿阿,你不会想不开吧?要不要我去陪你住几天。”
“他不配!”虽是气话,但也有带几分真,乔阿咬牙切齿,回头对小迪一顿狂输出:“男人算个屁,我又不是非他不可!他算老几啊,我都这么卑微了!我跟谁这样低过头!走了最好,我还自由了!最好永远别回来!”
小迪抚抚她背:“别气别气,我们去吃顿好吃的。”
“改天再去,我现在困得难受,想回去补觉,下午还得去给学生上课。”
“那好吧。对了,你刚才不在,班主任说今晚聚餐,六点,吉祥阁。”
“嗯。”
……
躺到床上,又困意全无,乔阿又吃了颗褪黑素,昏昏睡去。
一点多钟,起来吃个午饭后,她便乘车赶去锦盛家园做家教去了。
学生今年上初二,叫小杰,又矮又瘦,不是很聪明,性格却很好。
工作时不宜暴露个人情绪,乔阿也控制得很好,没让他们看出一点不对来。
直到小杰给她一颗兔子软糖,顿时就让她想起过年时和贺薄文抓娃娃机时候,也是兔子。心里难受起来,面上却极力遮掩住:“我不吃,会胖的。”
“姐姐,你不胖,尝尝吧,特别好吃。”他剥开递给乔阿,“尝尝。”
乔阿接过来,放入口中:“好吃,谢谢。”
小杰的母亲端果盘进来:“小乔来吃点水果。”
她忙站起来。
“别客气啊,多吃点,吃完了我再切。”
“谢谢,不用麻烦。”
“欸,你应该填过志愿了吧?”
“对。”乔阿没电脑,又没时间去网吧,还是今早刚到学校时匆忙填的。
“选的哪一家啊?”
“北大。”
“那好呀。”女人竖起大拇指,“太棒了。”
小杰也说:“姐姐,你真厉害。”
乔阿:“你好好学也会这么厉害。”
“他能有你一半就不错了。”女人把一周的费用结给乔阿,“你数数。”
乔阿收下一沓钱,直接揣进口袋里:“不用数。”
“你再帮小杰辅导一下英文吧,费用照付,还是按三百一节,可以吧?”
“好。”
“那我就不打扰了,”她朝儿子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好好跟老师学哦。”
乔阿坐回去,心里暖暖的。
这家人并不算太富裕,各方面都普普通通,孩子可爱,父母关系和谐,却叫人羡慕极了。
她给小杰预上了一节英语,结束后赶去聚会,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同学们在一个大厅里,被分成三桌。到四位老师,各发表一番祝贺。
大家共同举杯,敬老师、敬自己、敬未来。
乔阿不时走神,花里胡哨的话语拂耳过,没听进几句。唯记得班主任满面春风地看着学生们,高昂地喊了一句:
“前程似锦!”
……
到伦敦第二夜。
逛了整天,晚文早早就睡下。
贺薄文还没倒过时差来,事实上,他最近一直就睡不好。翻来覆去睡不着,去热杯牛奶喝下,平静地躺在床上,还是无法入眠。
他披上外套,出去走走。
街边躺着流浪汉,偶尔路过一个醉鬼,还有花枝招展的漂亮女人。
贺薄文坐在长椅上,听会风声。
远处隐隐传来唱歌的声音,大多男性,掺杂一位女人爽朗的笑声,清脆如铃。
他们从贺薄文面前路过,其中一人光着膀子,手臂布满纹身。
又想起乔阿了,
纹身很疼吗?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问题来。想着想着,掏出手机幼稚地搜索起来。但众口不一,每个人的承受程度都不同。
想到针刺在她皮肤上的画面,背脊漫上一阵寒意。
他弓着腰,漫无目的胡乱翻着手机,试图转移注意,打开相册想看看从前拍下的文物字画,翻着翻着,却滑到乔阿的照片。
是在洛阳时候,丽景门前,把她拍得矮了一大截。
贺薄文放大人物,看女孩握着冰糖草莓,眉欢眼笑,耳边似乎萦绕起她的呼唤声似的:小文叔——
小文叔——
他莫名看入神了,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笑意的。等意识到这一表情的时候,皱起眉头,脸逐渐冷了下来。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且让他无法接受。
他静静看着照片里的女孩,直到屏幕变暗、熄灭,眸光也跟着黯淡。
一辆车从前方路过,轻促地按了下喇叭,打破沉睡的黑夜,这才将他从回忆的深沟里拉拽出来。
怔愣片刻,他重新打开手机,删掉所有关于乔阿的照片。
刚到家,听到卧室里晚文若有若无的哭声。
他走近敲敲门:“晚文。”
哭声戛然而止。
“我能进来吗?”
“嗯。”
贺薄文打开门,看到正在擦眼泪的晚文。
她小声说:“对不起,吵醒你了。”
“我没睡。”贺薄文走到床边,抬臂想要抱抱她。
“不用。”晚文往后躲,“我知道你不喜欢接触,不用勉强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