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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工钱不多，但是苏仙月想着这是长久稳定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时，她刚到苟城一个多月，唯一对她释放善意的，便是周永昌。
到了第一楼之后，不用再做苦力活了，苏仙月便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两个妹妹。
只可惜恩姝的伤太重，哪怕苏仙月拼了命在赚钱救她，她还是没能活多久。
恩姝死了之后，苏仙月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
如果不是落珊还活着，周永昌觉得，那个时候苏仙月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他并不知道这三个姑娘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来，苏仙月是为了这两个妹妹活着的。
她时不时看着西边发呆，问也什么都没说。
本以为是个粗人家的姑娘，会一些拳脚功夫，但是周永昌却发现她博览群书，写得一手好字。
只可惜苟城这一带都没有书局，大家也没有读书习字的需求。
而进主城又要身份文牒……
虽然周永昌不知道苏仙月是从哪里逃难过来的，但是看样子，她也是没有身份文牒的……
落珊是个很懂事的姑娘，知道自己的脸烂了，所以从来都不主动出现在周永昌面前。
她们住的棚屋破破烂烂，但是落珊却总是能做一些十分精致的点心送到第一楼来。
周永昌不好意思占小姑娘的便宜，每次都给个几文钱买个心安。
结果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苏仙月知道了，她把铜板全都还给了周永昌。
而从那个时候开始，落珊也没有再来过第一楼。
第1936章 大姐姐真好
周永昌的妻子去世已经五六年了，他守着这个第一楼，供着自己的儿子读书，也没有续弦的念头。
可是自从苏仙月来了之后，周永昌便不知不觉地被她所吸引。
虽然苏仙月落魄不堪，但是周永昌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周永昌的儿子第一个发现，痛骂周永昌为老不尊，更是直接去找了苏仙月，让她主动离开第一楼。
但是苏仙月很强硬，她说自己从来没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除非能给出正当理由，否则不走。
周明又怎么可能当着苏仙月的面，说自己的老爹看上了她这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少女？
但是他同时又怪罪苏仙月，觉得她应该像她两个妹妹一样把脸划烂，免得出来勾引人。
可毕竟是读书人，这种恶毒的话，周明说不出口。
最后周明和周永昌整天吵架，吵到最后，周明负气离家，去了主城的学院住着，眼不见为净。
那段时间这父子俩的争吵虽然从来没有提到过苏仙月，但是谁也能猜到是因为苏仙月。
流言蜚语有的时候是能杀人的，尤其是对于苏仙月这种无依无靠的姑娘家。
所以周永昌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袒露心迹，请了媒人去问苏仙月的意思。
苏仙月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接受落珊，并且要养着落珊。
周永昌觉得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当时便同意了。
虽然没有十里红妆，这门亲事也的确是三媒六聘，过了名册的。
周明在主城得知了这件事，虽然生气，却也没有闹事。
苏仙月嫁给了周永昌之后，便正式帮着打理第一楼的生意。
那时候的第一楼远远没有现在的第一楼这么气派，都是苏仙月的功劳。
再怎么说，她也曾经是垣国的大公主。
原本苏仙月打算的是，周永昌娶了她，便是值得托付的人。
她回馈以一个成熟运作的酒楼，然后拜托她照顾一下落珊，便启程去寻找苏琼姿。
谁知道，酒楼还没有走上正轨，落珊便再次病倒了。
严冬即将来临，落珊的病又快又急。
苏仙月把能请的大夫都请来了，所有人都说这是心病，药石无灵，落珊注定熬不过那个冬天。
那段时间，苏仙月日日夜夜守着落珊，和她说小时候的事情，和她说父皇和母后。
落珊一直在笑，握着苏仙月的手，静静地听她说这些过去的故事。
可是有好几次，苏仙月守在落珊床前睡过去的时候，却都能听到落珊在哭，在道歉，在说对不起。
落珊和恩姝都知道，苏仙月心中始终放不下的是苏琼姿。
但是因为她们两个的缘故，苏仙月到现在都没有去找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不想再拖累大姐姐了。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落珊反常地有了好精神，不仅能吃得下饭了，还能起床走上几步。
苏仙月见她情况好起来，还以为是大夫的诊断错误，开心得不得了。
那天晚上，落珊拉着苏仙月说了半夜的话。
她们约定好，等到不下雪了，落珊的身体再好一点，苏仙月就要教她习武，强身健体。
苏仙月笑着答应，二人还拉了勾勾盖了章。
落珊抱着苏仙月，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大姐姐，对不起”
她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的苏仙月摸着落珊的头发，眉眼都是温柔：“你是我妹妹，不用说这样的话。
你要好好养身体，要好好长大。
等你及笄以后，我再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我们家妹妹，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家。”
“大姐姐，今晚你别走好吗，我想跟你一起睡。”
“好，我们今晚一起睡。”
“大姐姐真好！”
落珊得了苏仙月的同意，开心地抱着苏仙月的胳膊，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整个人几乎依偎在了苏仙月的怀里。
那一夜后，落珊再也没有醒来，永远睡在了苏仙月的怀中。
第1937章 大姐姐不是故意
操办完落珊的后事，苏仙月仿佛失去了精气神一般，毫无预兆地病倒了。
周永昌请来了大夫，大夫只说，苏仙月的身上新伤叠旧伤，已经开始复发了。
除了用药吊着之外，别无他法。
为了留着苏仙月的命，周永昌买了许多价格不菲的药。
这些药时灵时不灵，苏仙月的病情虽然没有恶化，但是却肉眼可见地，迅速瘦了下去。
周永昌几年前就死了发妻，如今新婚妻子才过门大半年就眼看着不行了，不少人都在说是不是周永昌克妻。
为此，苏仙月开始不愿意在人前出现了。
除非是状态不错的时候，她才肯从后院里走出来晃两圈，证明给别人看，自己还活着，周永昌没克妻。
远在主城求学的周明也知道了这件事，特意写信回来骂了一顿。
意思就是，让周永昌不要被女人迷了眼睛，最后落得人财两空，还导致他交不上束脩。
这让周永昌大为光火，给他生活费减半，逼着他回到了苟城给苏仙月认认真真道歉，奉茶喊娘。
苏仙月见周明还算是聪慧，那几天便给了他一些指点。
以大公主之姿，指点一个平民学子本就绰绰有余。
可周明本就对苏仙月有偏见，觉得她是靠自己的美色勾引自己老爹看上他。
以色侍人，遑论什么指点？
抱着这种偏见，周明对苏仙月阳奉阴违，但是却发现苏仙月居然真的言之有物。
从那之后，周明便别扭了起来。
本身他就才比苏仙月小三岁，抛开成见之后，周明便发现苏仙月整个人都是发亮的。
为了避免老子儿子抢女人的狗血事情发生，周明又和周永昌大吵了一架回了学院。
已经好几个月，连一封家书都不送回来了。
…
讲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苏仙月满脸愧疚地看着苏琼姿：“对不起，大姐姐不是故意不回去找你的。”
她想过，但是她没能做到，是她的错。
苏琼姿没有想到，在苏仙月失约的这件事背后，居然还藏着这么多的苦楚。
一时间，她的心里又痛又酸。
恩姝和落珊也是她的妹妹，她们姐妹之间虽然还挺客气的，但是到底还是血脉亲人啊！
最终落成了这样的下场，苏仙月也吃尽了苦头，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
她不过是被垣国叛将当成了傀儡而已，她没有吃到苏仙月三分之一的苦头，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苏仙月？
“我……”苏琼姿想说自己不怪苏仙月了，可是甫一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看到苏仙月的时候，苏琼姿几乎不敢认。
印象中明媚健康的大姐姐，眉宇之中永远带着阳光和自信，何曾是眼前这个病弱夫人能比得了的？
可是那张脸，又分明就是自己的长姐……
“呜呜呜，好苦啊……”楚芷芊在一旁忽然嚎哭出声，趴在陆暖的肩膀上哭得浑身颤抖：“你们生来尊贵，却落到了泥泞里。
大公主带着两个小公主艰难求生，小公主独自目睹惨案后被当成傀儡。
这是什么天道，非得把人家姐妹几个折磨成这样！”
一边哭着，楚芷芊一边还捏着小拳头捶桌子，看起来是真的伤心坏了。
第1938章 是否来历不凡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苏琼姿听完了自家姐姐的讲述之后，眼泪也是完全绷不住。
站在那里呜呜咽咽地哭了一会儿，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说大姐姐我不怪你了。
但是她又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轻飘飘了。
相比较于苏仙月这几年的遭遇，苏琼姿觉得自己受的苦什么也不算。
盛妩是在场最冷静的一个。
楚芷芊和陆暖都被苏仙月弄得心里发酸，只有盛妩还是冷冷静静。
“苏小姐的身体怎么样了？”盛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哭泣场面。
苏仙月也是豪迈连手帕都不用，直接用手背在脸上一抹，苦涩地笑道：“在黑拳场我本就留下了无数暗伤。
这几年来，恩姝和落珊先后死去，如果不是心中还记挂着琼姿，我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说完，苏仙月看着苏琼姿：“如今看到她这般好，身边还有你们这些朋友，我也安心了。”
“可是你这条命……或者说你这半条命，是周掌柜给你的。
若是你就这么死了，不爱重自己的身体，你可有想过你的恩人该怎么办？”
盛妩说话直戳要害：“原本他便是顶着自己儿子的压力娶了你。
现在外面又在传言说他克妻。
若是你当真觉得见到了苏琼姿安好，便此生无憾地死去。
那么周掌柜便会成为整个苟城的笑柄。”
说着，盛妩拉着苏琼姿来到了苏仙月面前，把她的手递到了苏仙月的手中：“你们姐妹俩尽管情深似海，你也不能看不到周掌柜对你的一片真心。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这一趟是开通新航线，带来新贸易的。
不日之后，苟城将会彻底摆脱眼下这种破败，扶摇直上，一日万里。
我家小姐妹买下你们第一楼的份额，若是你死了，周掌柜就是克妻的不祥之人。
第一楼尚未站起来，便会因为你的死而倒下去。
我可不想，我家小姐妹因为你而亏了大钱。”
说着，盛妩看着苏琼姿：“这是你的姐姐，你最了解她，如何解开她的心结，便交给你了。”
话都说完了，盛妩便转身招呼着陆暖以及还在哭哭啼啼的楚芷芊离开了厢房。
门外等着的周掌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盛妩只让他另外准备一个厢房，他也不敢多问。
“你放心吧，事情过去了，你夫人应该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
眼下你只需要照顾好她的身体就行了，旁的事情不要多问。”
盛妩看出了周掌柜满脸的忐忑的焦急，到了新的厢房之后，便停下脚步嘱咐了一句。
周掌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嗫喏几声，小声问道：“姑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
“我夫人……我夫人的来历，是否不凡？”
周掌柜睁着一双紧张害怕的眼睛看着盛妩。
他是真的很喜欢苏仙月，否则也不会让她一个女人参与酒楼的经营。
可越是相处，周掌柜越是明白，苏仙月绝对不是她自己口中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家中遭逢变故的，普通的商户之女。
他比苏仙月大了一轮还要多，这点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
“若是她本来历不凡，你会如何？”盛妩没有回答，反而丢出了这个问题。
第1939章 你要相信她
周掌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想了想，才道：“我倒不是因为想看上她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