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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暗未暗,映得室内昏沉,映得人也大胆。
她开口叫他的字,沐浴后的娇懒劲儿十?足:“司简……”
“嗯?”男人的声音染了情。欲,又哑又沉。
顾灼微微侧过头,唇凑近男人耳骨,轻软惑人:“可?以的。”
是邀请,也是纵容。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被抱得更?紧,贴在她臀侧的危险更?加不容忽视。
可?裴简只是温柔地亲了亲她颈窝,将邀请珍藏,不舍得打开:“哪能在今天?欺负你?”
冰肌玉骨上的几处红痕实在晃眼勾人,他没忍住又吮了下,才问起别的:“衣服合心意吗?”
“嗯,很漂亮。”顾灼扫一眼不远处的衣架,回过头拍了下裴简的肩,“你松开,我去换。”
裴简不放人:“我给你穿。”
想?到那件衣裳的繁复程度,顾灼决定当个甩手掌柜:“行。”
只是……从里到外,一件一件,这?过程也不知是折磨了谁。
淡绯色的软缎立领广袖长褙,于?领口处绣浅色烟云暗纹,朵朵桃花盛放在袖摆,锦色浮光。胸前一排杏仁黄的衣扣,添几分?灵动跳脱。玉白褶裙曳地,晕山染水,飘逸雅致。
衬她靡颜腻理,明艳不可?方物。
顾灼坐在镜台前,视线一抬,对上镜中男人拿支簪子无从下手的纠结神?色。
她开口:“要不……我自己来?”
裴简轻咳一声,将簪子交到她手里。
顾灼微微折颈,玉手轻挽,拢住如瀑青丝。
最简单的髻,慵懒又柔软,几缕细发垂落额前。
她在凳子上转过身,仰头问:“好看吗?”
裴简俯身吻她灿若星辰的眼睛:“好看。”
世间万般美景,不及佳人绝色。
好看得要命。
“咚咚——”敲门声响起,“王爷,厨房的人来了。”
“进。”
嘉肴美馔鱼贯而?入,重头戏是那碗长寿面。
撇口深腹的影青瓷暗花缠枝纹碗里盛着奶白色的鱼汤和细细的面条,清透细碎的油花浮于?其上,卧几颗小青菜。
暖和诱人的鲜香气息,极为熨帖。
顾灼吃了一半,依依不舍地把碗推开——
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呢,她不能一碗面就给自己喂饱了啊。
裴简将别的菜挪到她跟前,问她一句:“不吃面了?”
她抿着一小口山药泥,含糊应了声“嗯”。
就见裴简拿走她剩下的那小半碗面,执筷的动作矜贵又优雅。
顾灼愣了下,说话都?有些不顺当:“要不、要不让厨房再做一碗送来?”
说着就伸手想?把那只碗从他手下拿走:“你别、别吃这?个。”
裴简捉住她的手揉了揉:“不用。”
见小姑娘仍然在执拗地看着他,裴简无奈地笑起来,只好解释:“长寿面不能剩。”
剩下就会被倒掉,寓意不好。
裴简往常不信这?些,可?涉及到他的小姑娘,他就总希望漫天?神?佛都?能护佑她。
佑她平安顺遂,佑她长乐无忧。
……
戌时过半,朦胧墨色染尽天?际,圆月枕云,星子璀璨。
两人用饭后出?来散步消食,沿着石板铺就的小径,在矮灯散出?的簇簇暖光中,留下缠绵情话。
穿过月洞门是王府的花园,灯光被隔在墙后,只余皎皎月辉倾洒流转。
嶙峋山石入目,细水潺潺汩汩。别的倒看不太清,皆是影影绰绰的花枝草木轮廓。
行至一个小小的岔口,裴简揽着小姑娘,抬手指前方静谧杳然处:“夭夭,你沿这?条路走,很快就能看见灯,别怕。”
顾灼侧身仰头看他:“那你呢?”
额头上落下一吻,她听见男人温柔沉润的声音:“我在路尽头等你,去吧。”
顾灼隐隐猜到,这?大概是裴简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
她不怕黑,缓步朝前走,没几步就见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光亮。
到了近前,才知是枝头悬着一盏精致小巧的桃花灯,也才发现,她所?在之?处是一片繁盛的桃林。
浓稠花朵被灯光映照,娇艳中更?添旖旎。
灯下挂着一张纸条,顾灼拈起来凑着光看,是裴简的字迹:“三岁的裴简要送刚出?生的夭夭一块在佛前供奉过的护身玉,希望夭夭一生福寿康宁。”
背面还?有一些字:“把这?张纸扯下来,拿着它去找裴简要礼物。”
顾灼听话地把纸条拿下来,继续循着朦胧光亮朝前走。
三步一灯,一灯一岁,一岁一礼。
“四岁的裴简要送一岁的夭夭一支彩漆紫毫和一座青白釉山形笔架,放在夭夭的抓周礼上。”
……
“十?岁的裴简要送七岁的夭夭一支小巧的玉柄嵌金丝缘匕首和一张药油方子,希望夭夭习武时少?受一些伤。”
……
“十?五岁的裴简要送十?二岁的夭夭很多首饰,簪、钗、步摇、耳坠,各式各样。或许夭夭不会经常戴这?些,可?是别的小姑娘都?有啊,夭夭也要有。”
……
“十?八岁的裴简要送十?五岁的夭夭一把弩、一杆枪和一柄剑,希望夭夭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不要受伤。”
……
最后一张纸在裴简手里。
他站在路的尽头,站在十?几盏美轮美奂的花灯之?中。
不远处的亭子里,放着好多黑漆嵌螺钿、朱漆描金纹、剔红、剔黄、剔彩、剔犀的大大小小的盒子,装着他补给她的每一年的生辰礼物。
顾灼攥着二十?一张纸条,看见那道修竹般挺拔的身影时,早就蓄满眼眶的泪再也忍不住,汹涌地淌下来。
她像被定在了原地一样挪不动步子。
好像她走过去,这?场美梦就会戛然而?止。
可?美梦的创造者全然不知她的怕,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将她拢进怀里,垂首吻她耳际,低声说尽柔情:
“二十?四岁的裴简要送二十?一岁的夭夭一柄翡翠玉如意,希望夭夭余生事事如意。”
“夭夭,我永远爱你。”
顾灼的泪落得更?急,将裴简领口处的衣料快速地洇湿。
她想?,哪还?用等什么?余生呢?她马上就要不如意了啊。
在她二十?一岁生辰这?天?的不久之?后,她会与她热烈爱着的人分?开。
从此,山遥水远,再无干系。
她止不住哭,却?想?让他知道:“我也永远爱你。”
即使我们分?开。
裴简抬起她的脸,用锦帕一点一点拭去她的泪,柔声哄她:“不哭了。”
她轻轻点头:“嗯。”
远处烟花盛放,在漆黑夜幕中绚丽斑斓,升空时刹那间的惊艳,很快化成碎星冷银坠落凡尘。
可?是,有幸见过这?稍纵即逝的灿烂,也足够了。
裴简站在顾灼身边,垂眸温柔看她软润如玉的侧脸。
他想?亲她,可?他得再等一会儿。
他想?让她把这?场烟花看完,想?补足她元宵节时没能好心情地赏灯赏烟花的遗憾。
可?他的小姑娘倏然转了身,仰头凑近他,声音软软:“裴简,我想?亲你。”
也不等他回应,下一瞬,甜软唇瓣就印上他唇角,温热舌尖伸出?来试探,自投罗网。
裴简揽她腰向?上一提,将人完全按进怀里,吻得更?深更?重。
这?场烟花盛大又持久。
那一晚,顾灼睡在王府,睡在裴简怀中。
除了最后一步,他们将旖旎做尽,嵌进梦里。
第67章 醉酒(完结…中)
第二日; 裴简被召进宫议事,顾灼便独自一人又去了一趟花园。
白日的桃林灼灼秾昳,是与昨夜灯下不一样的光景。粉雾团团簇簇; 娇艳蓬软; 飘飘晃下几片纤嫩透薄的花瓣。
如梦似幻。
忽而匆匆流转,一场淋漓花事; 悄然走至尾声。
来到现在。
亭子里的玉立身形与十日前重叠,就像她从未离开这处艳到极致的春光。
她在短暂春光里足够尽兴; 却难逃时令催人。
春梦将醒。
顾灼收敛泛酸眼眶; 起身离了花园。
…
夜色幽澈,华灯初上。
裴简终于从刑部一堆混杂无序的前朝档案中抽身; 快马加鞭赶回王府。
垂花门?后,庭院宽敞; 几扇窗透出昏黄微弱的光; 是他?的小姑娘在等他?回家。
她该等久了。
裴简推开房门?:“夭夭——”
一室浓郁酒气。
桌上东倒西歪躺着三?五个霁红釉细颈春瓶,是去?年用蜀地送过来的剑南烧春①泡的荔枝酒。
又甜又烈; 后劲儿极大。
裴简眉头蹙起,快步朝内室走去?:“夭夭?”
镂空山水镶琉璃屏风后,一声娇细嘤咛; 有影微晃。
“你回来了啊。”
甜软嗓音带着初醒的懵懂和倦懒; 被酒意染得?醉人。
身后的窗开着; 风钻进来,勾缠住顾灼的发丝; 又柔柔放下。
她半倚在小榻上; 手臂没筋没骨地抬起; 尽态极妍:“抱。”
裴简心软得?跟被酒泡过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走近; 俯身亲她酡红微热的小脸,顺手关了窗。
抱起人往床边走,又气她总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喝那么多酒还到窗口吹冷风,不怕头疼啊?染了风寒怎么办?”
小姑娘的脑袋靠在他?颈侧蹭了两下,一副想蒙混过关的撒娇模样?。
裴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啊。”
把?人放在床上,他?转过身准备去?外头吩咐人拿醒酒汤来,步子还没迈出,腕骨掌根处倒是先攀来一只纤软微凉的小手。
他?回身,就见小姑娘正抬着头,眼眸又湿又软,像一汪盛了柔暖春意的清泉,缱绻地看他?。
顾灼其?实醉得?不轻。
她离开花园后就回了主院,在房中等着裴简,也想着该如何与他?提起再?没多久她就要离京的事。
可她想不到。
或者说,也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面对。
这一个月她都在逃避,逃避跟裴简说明白他?们的未来,逃避他?们最后的分离。
时间的刀悬着,她像一条濒死的鱼,尽情享受最后的欢愉,刻意忘掉将至的死期。
可倒计时终于来到最后一刻,她被迫清醒。
清醒地被痛苦淹没,浮浮沉沉,不得?喘息。
顾灼让惊雨去?拿些甜酒。
甜能解苦,酒能解愁。
她知道那个酒烈,她没想喝醉的。
可心里揣着事儿,小口小口喝着,不注意就贪了杯。后来觉得?热,去?小榻上躺着吹风,酒劲儿渐渐上来,脑子里便越发迷糊了。
可即使迷糊着,她也看不得?裴简转身离开她。
她拉住他?的手,突然就觉得?好委屈:“你要去?哪儿呀,你别走,陪着我好不好——”
柔净眼底映出男人的身形,像是在配合她话里那股子乖软请求的意味。
阴影笼罩下来,尾音猝然收束,化成?一声被堵住唇舌的唔哝。
顾灼还懵着,微张的牙关没有半点儿防守的意思,很快就被凶狠地侵。入。
裴简吻得?又急又重,肆意卷走她口中的甜津和酒香,将人缓缓放倒在缎面软被上。
她毫不设防的眷恋和依赖,是能要他?命的温柔利器。
他?求之?不得?地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
指腹滑过她暖潮手心里的纹路,嵌进她指缝,紧紧扣住。
一时间,整个室内只剩气息互渡交缠发出的啧啧水声。
灯烛昏沉,将两人的影模糊地映在墙上。
衣服剥下两件,胡乱堆在床尾,静静听着哼。吟逸出又被吞噬。
敲门?声突兀响起。
“王爷,尚衣监丞求见。”
裴简放缓亲吮的动作,安抚着在他?身下软得?不像话却突然伸手揪住他?衣领的小姑娘。
微微分开的唇间隐约有银丝拉扯垂坠,牵出一派靡艳之?色。
他?又亲她一下,手指捏她软润耳垂,低哑的声在安静的床榻之?间有种浓重的欲。色,却是哄她的温柔语气:“我很快就回来,我不走。”
顾灼那双桃花眼沁着水,眨几下,似夜海浮碎星。
她对裴简的话有种本能的信任,轻轻应了声“嗯”。
…
尚衣监丞是来交差的。
几月前,这差事由?王府玄卫副首领传摄政王令,秘密吩咐下来。
顾小将军进京前的那段时日,摄政王经常到尚衣监来询问?制作进度。
也不催促,甚至专门?叮嘱绣娘和工匠,须精雕细琢、尽善尽美,切不可赶工滥造。
但是也足够尚衣监上下感到压力极大了。
尤其?是监丞。
回回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答话不妥惹恼了摄政王。
这还是其?次。
毕竟他?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了,这两年关于摄政王残暴狠毒的流言传得?再?离谱,也没见哪个宫人是因为说错话就被拉去?砍头的。
但是没人不怕摄政王。
那张脸沉下来、浑身散煞气的时候,任谁都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