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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停抬手擦汗的学子十分引人注目,另外也有些人神色凝重,似乎情况也不太妙。
谢良臣惊讶之余突然想到一件事,每次考试,报名和实际应考的人数总是对不上,还有些人干脆不来报名,想来应该就是跟这些人的情况类似,知道自己肯定过不了,所以就干脆不来了吧。
不过这次有县令大人坐镇,到没人敢中途罢考,都是从头到尾考了三天,完成了整个岁考流程。
终于考完,三人也松了口气,只不过因着院试将近,他们不敢放松,别人都去休息的时候,他们不仅仍每日来县学上课,而且回去后的学习时间也拉长了,光是买灯油都废了不少钱。
又三天后,岁考的结果出来了。
本次岁考参与的秀才共有四十二人,童生十八人,新的廪膳生名单也出来了,没有太大的变动,仍旧是末尾几个名字换了新人。
成绩公布这日,谢良臣他们早早的就到了县学,毕竟考试之后,最令人期待就是看成绩了,不管好坏,每到这时都是最激动人心的。
只是他们到的早,还有人比他们更早。
三人到刚到县学,就见县学门口的布告栏下早已站了许多人,而且他们似乎在热烈讨论什么,脸上神情有点异常。
而见到他们过来,原本吵闹看榜的人全都收了声。
谢良臣与张筹对视一眼,觉得这些人刚刚可能就是在说他们,因此心中也愈发好奇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唐于成最先来到榜下,等看到上头标注的个人成绩时,眼睛瞬间放大,脸上全是喜色。
这次岁考总共有60人参与,虽廪膳生只取秀才前二十名,可除了这份名单,旁边另还有一份不分秀才和童生的考试成绩单。
在这张榜上,谢良臣竟又排在了第一,张筹排在了第六,而唐于成竟然也排在第十三位!
也就是说,要是他们已有秀才功名在身,那么此刻他们三个都是廪生了!
其实这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虽然童生要想成为廪膳生,最快的办法就是在院试的时候直接名列甲等。
但其实即便院试没有列为甲等,等回了县里,在县学岁考时能打败其他人,争取前二十名,那么也可以在后来获得廪膳生的资格。
然后谢良臣他们一开始想岔了,觉得廪膳生就是以前那些院试里的佼佼者,是超级学霸,所以压力山大,不管是复习还是考试都极度的刻苦认真,一下用力过猛,所以便出现了这样惊人的结果。
其实不止他们三个,另外还有两个童生考得也不错,只是排名在十九、二十,勉强算是吊着廪膳生名单的车尾,看起来没那么显眼,所以议论少些。
五个童生考得比秀才还好,其中头名还被谢良臣夺去了,这件事在县学里引起了轰动不说,就连县令也被惊动,在榜单发出的第二日,县令就又到了县学,还特意表示要见见他们。
五人被教谕领到会客厅,在等了半个时辰后,县令到了。
因为他们都还不是秀才,所以见到县令仍要下跪,这些礼仪杭教谕已经先教过他们了,所以并未出什么差错。
行过礼后五人便垂首肃然而立,等县令训话。
这个县令姓王,今年约五十岁上下,不过据唐于成的消息,他实际考中进士也没几年,之前在别地任县令,后来三年期满才被平调到这里,官职仍是七品,未见升迁。
这次来见王县令的五个童生年纪都不大,他扫了眼众人,便先是赞年少有为,后才说他们能这样安心读书都是朝廷、是陛下的恩泽,要几人以后思报社稷之类。
这都是场面话,谢良臣他们当然也懂,于是都跟着附和,很坚定的表着忠心。
就这么说了会要他们忠君爱国的话,谢良臣本以为这样就算了,没想到王县令竟在即将结束谈话时朝后拍了拍手,一个衙役模样的人便端着托盘进来了。
“本官听说你们中有人家境贫困,因此便送你们去省城赶考的路费,望你们不要辜负本官的心意,在院试中考出好成绩,为本县争光。”
王县令说完,那衙役便端着托盘往他们这边来,第一个就站到了谢良臣面前。
他们几人的站位是杭教谕定的,基本就是按照岁考的名次来排,所以谢良臣便是第一个。
浅底的木托盘上铺着红艳艳的布,上头整齐排列着十锭银子,每锭银子十两,银灿灿的。
谢良臣想了想,虽对方没说要给他多少,不过看着这数大概也猜到了,于是他也没忸怩,衙役把托盘放低后,他就很淡定的取了两锭银子攥在手里,然后道谢:“多谢县尊大人。”
有他开这个头,其他几人原本听县令说要送路费还有些不知所措,现在也都放下了矜持,很自觉的在轮到自己时就从托盘上取两锭银子。
五人各自取了二十两,托盘也空了,王县令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胡子道:“既是这样,那本官就祝各位旗开得胜。”
这就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了,杭教谕见县令已经端起茶碗,便冲几人使了个眼色,五人再次下拜谢过,便准备退出去了。
只是临走前,王县令特地又问了一句,却是对着谢良臣的,“你便是谢良臣对吧,本官听说你长兄带着村人在种竹荪,有利却不独占,懂得让利于民,这点很好,而你又在县学读书,年少有才,也很好,本官记住你了。”
听他说前半句的时候,谢良臣心里还咯噔一下,以为这县令要找麻烦,毕竟朝廷一直觉得农户只要光种地就好了,因为打仗需要粮食,要是所有的人都不种粮食而改去种其他东西,不管经济价值如何,这就是上头人绝对不允许的。
也正是为着此,所以谢家在卖菌种时绝不多卖,也不卖往邻村,他们想的是大家能通过卖点附加值高的经济作物改善下生活就行,而不是要他们彻底放弃赖以为生的土地。
这也是为什么平顶村种竹荪已经这么多年,而前任县令肯定也知道,但是却没要求推广开的最大原因。
只是虽是这样,但要是有人非要挑毛病、扣帽子,那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在王县令刚开口提到他大哥时,谢良臣就已经在想要是对方责问起来,自己要怎么回答了,没想到他说的话却是夸奖,而最后一句记住自己了,谢良臣更是大松口气。
关注他就关注他吧,反正他是无所谓,毕竟以后这些总是要来的。
“多谢县尊大人夸奖。”谢良臣再次朝上揖了一礼后,跟着其他几人出来了。
才刚一出来,唐于成就拉住谢良臣,惊讶道:“我一直听说离贡院最近的那家客栈里在卖一种专供陛下,川蜀特产的蕈子,听说因为难得且极鲜,因此卖价颇高,等闲人吃不起,没想到竟是你家在卖吗?”
张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然后他就想起以前谢良臣问他要不要也在家中种种看的事来,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事情既然已经被县令捅破,谢良臣也就不遮掩了,点头道:“确实是我家在卖,只不过只卖菌种,然后收购村里人烤好烘干的干蕈,统一卖给货栈。”
正是因着此,所以市面上是没有竹荪流通的,因为谢家在卖菌种时就与村民们说好了,且签了契书,统一供货发卖。
听他承认,唐于成啧啧两声,可惜道:“既是这样好的买卖,你们为何不独家经营,却要白白分给别人来做?”
谢良臣失笑摇头,向他解释起了原委。
如果要自家独占,那么一是会非常辛苦,而且也会引来别人的觊觎甚至破坏,不利于邻里相处。
二是一种货物若要打开市场,总得要量上去,而仅凭他们一家人是没有办法的。
就像前世农村种某种蔬菜,要是没有形成一定规模并提供稳定货源,那么找销售渠道就很难,只有这些前提条件都满足了,再去开拓市场找买家才可行。
三就是谢良臣也并没那么贪心,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了,若是遇到什么就想独个全占,一点也不分给别人,那又有什么意思?
打个极端点的比喻,要是全国上下的人都穷得很,到处民生凋敝,个个吃饭都吃不饱,所见都是破屋烂瓦,其人全都衣衫褴褛,出个门都要担心到处有流民山贼拦路抢/劫,便是他占了金山银山,这钱不也花出去,这又有何意思?
而反过来,要是各地处处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治安环境也变好,那么人一富裕,那么就会想着建设精神文明。
倒时他在府城见到的那条夜市美食街,也就不再只限于府城,而是处处都有,甚至更好更丰富。
路上的官道更多更平整了,出门也就不遭罪,贸易发达,日常生活用品也会不像现在一样,奢侈点才用得起胰子,而是可以买到各地甚至海外的所有商品了。
也就是说,他要的是自己所处环境的整体提升,而作为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他来说,生活的安逸程度自然比前一种情况好。
说句不客气的话,前世一个普通市民的日子,比现在这个大融朝当官的还要舒服,当然这里指的是物质文化方面,那种觉得只有能特权压迫别人才爽的例外。
就像他们村现在富裕起来了一样,因为大家都有钱了,所以便送孩子去上学,这些人懂得了什么叫礼义廉耻,回家之后也会影响父母,现在平顶村就很少发生什么偷菜偷鸡的事,吵架也不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打架更是再也没见到。
谢良臣在村中几年,明显就觉得各处氛围安宁祥和不少,比之前大家为借个耕牛都要互相斗气较劲好得多。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不想一辈子都在这个落后、物质匮乏且生活极度不便的世界过一辈子,他还是想尽量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环境。
当然最后这个他没说,只放在了心里。
听他说完原因,唐于成和张筹都默了,也没怪他一直瞒着不说这回事。
揭过这茬,三人又讨论起县令送路费的事来。
“你们说这王县令为何要这么破费,难道真只为了想咱们考中秀才,然后为荣县争光?”唐于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问两人道。
谢良臣没答,看向旁边的张筹:“张师兄以为呢?”
张筹垂眸想了想,思索片刻后答:“若只为欣赏咱们所以送路费,这个可能性或许有,不过不高,我猜他应该是想让咱们记住他的恩情,要是有天咱们中有谁当官入了朝堂,那便天然成了一党。”
谢良臣也做此等猜想,闻言点头:“我也这样认为,只不过对于党争,我暂时仍持保留意见。”
朝堂斗争风云变化暗战不断,虽然成为其中一方可能会升官很快,但是也同样容易被当成棋子丢出来挡刀。
“嗯,他们作何打算便由那些大人去斗吧,反正咱们现在平白多了二十两银子,这可是好事。”唐于成笑道。
三人心意相通,都对这种低级拉拢没放在心上,收了银子回住处,准备回乡去了。
一年县学的求学经历,谢良臣总共只回家过几次,因此这次回去,他便准备在院试前都待在家中复习,不再往别处去了。
此时刚过五月,早春育好的秧苗已经长得郁郁葱葱,水田也已经被重新翻整过,田里农户们正两头拉了线,顺着线插秧,一行一行的十分整齐。
之前大家插秧都是不拉线的,基本就是看着间距随意种,整块秧田也没什么纵线可言,都是一大片,可是后来逐渐就变了。
这股风气是从谢家传开的,谢良臣农忙时也会跟着下地,当他发现大家插秧都随意乱插,而且割稻子时也因为太过杂乱无序而割起来麻烦时,便提议在插秧的时候拿一卷线来放准。
这里的放准要求其实并不严格,只是在线的两头绑上竹片或者树枝,然后两个人分别在两边田埂处将其插/入泥水中,然后秧苗便顺着这根线来栽种就行,只求大概成一条直线,并不要求十分笔直。
如此一来,他们插秧时不仅不用再倒着走了,而且有了规划之后,插秧的速度也快很多。
最重要的是,谢良臣参考前世见到苗族那边在稻田里养鱼的经验,也让家里人捉了些鲤鱼和鲫鱼鱼苗放在田里,等想吃的时候,便到田里捉。
因为他们之前是一列一列极整齐的插的秧苗,此时秧苗长大,便形成了一道道浅沟,这些鱼儿长大了便多是在这些积水的浅沟里游,而他们要捉也跟更容易,因为不会再被胡乱支出的稻禾挡住了。
自此,谢家人便能经常能在割稻谷前吃上鱼,而不用到镇上去买,平顶村的村民们见到之后,便有样学样,也跟着开始拉线插秧,并在田里养鱼。
穿过村前的小路,谢良臣一路含笑与路过的村民打招呼,又一刻钟后,终于到家了。
因为没有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