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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迁安瞪向赵子正,怒道:“既然如此,为何才六年,那锦阳湖水坝就已经出现裂痕!”
赵子正道:“每到汛期,锦阳湖的水势就会变得异常湍急,在此之前,堤坝三年未曾修葺,便有毁堤的危险,如今能支撑六年已是极为不易!”
李迁安怒道:“一派胡言!当年你们可是信誓旦旦说能支撑十年,本官记得清清楚楚!”
赵子正看了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若是工部上下真要借修筑堤坝中饱私囊,那锦阳湖水坝就不会支撑六年,最多两年就会出现裂痕!”
李迁安冷哼一声,道:“两年修筑一次堤坝,你们也要有这个胆子!”
赵子正回道:
“如此看来,李大人确实对修筑堤坝一无所知,两年一次,又有何怪哉?
吴国的长洞湖堤坝每隔一年就要修葺一次,北太湖堤坝,每隔半年就要修葺一次,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本官就不一一赘述。
李大人就算不懂,上奏前也该多翻一翻古书的记录,若是查了,便知道,修筑一次堤坝,能维持六年安然无恙,是何等的不易!”
“你!”
李迁安被怼的无话可说,伸出手指向赵子正,怒道:
“是你们说能维持十年!”
赵子正不冷不淡道:“那只是一般情况下,水势非我等能够控制,谁知道哪一年的情况好,哪一年的情况差,汛期长,水势猛,都可能对堤坝造成预期之外的损害,十年只是虚数,长了,短了,都很正常。”
这下子,李迁安是真的无话可说了,站在原地,瞪着眼睛,一言不发。
都察院的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只要提出的质疑还算合理,即便错了,也不会受到处罚,因此他也没有紧咬这个问题不放,只是站着。
龙椅上。
武明空见状,用冰冷的声音道:
“限工部一月内,修葺锦阳湖水坝,汛期将至,若有水患,严惩不贷!”
赵子正听见这话,端正的站好,行了一礼。
“臣遵旨!”
话音落下。
两人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紧接着,又有人站了出来。
“臣有本要奏!”
“准!”
“……”
文官一列的最末排。
刚进入都察院的御史张宇同,站在原地,听着耳畔传来的百官奏事的声音,面露兴奋,只觉得人生达到了新的巅峰!
在进入都察院之前,他只是個小小的县衙主簿。
在长安府下辖的乐阳县当差,是真正的九品芝麻官。
因为写了几篇针砭时弊的文章,得到了右都御史李迁安的赏识,破格提拔进入都察院,担任八品的监察御史。
虽说只是八品,但因为言官的身份,也获得了与诸公一同入殿的机会。
否则。
以他原先的官职,哪怕到死都未必能站在奉天殿里,听诸公奏事。
因此。
奉天殿内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十分新奇。
在这里,他见到了许多以前绝无可能见到的大人物。
六部的部堂、丞相大人,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
他入殿的时候,偷偷的瞄了一眼。
顷刻间就被陛下无上的威严震慑。
陛下那清冷高贵的气质,和至高无上的威严。
让他到现在还觉得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同时。
听着诸公侃侃而谈,口中尽是关乎家国的大事,他想要出人头地,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信念更加坚定。
来之前。
他已经从同乡好友那里,得知了一件足以让整个朝堂为之震撼的大事!
若是这件事没人提起,便是他一战成名的最好机会!
只要能在诸公和陛下的面前露一回脸,他的仕途必定能更进一步。
未来执掌都察院,指日可待!
想到这。
他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原先心中的忐忑也减弱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一个时辰后。
奏事的声音渐渐平息。
奉天殿内安静下来。
诸公要奏的事,都已奏完。
若是陛下无事,就该退朝了。
见百官沉默。
宫女提高声调,再次喊道:
“有本启奏!”
“无本退朝!”
监察御史张宇同,见诸公没人说话,一颗心狂跳起来。
“那件大事,竟然没人提起!”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青州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件事是不是可以由我来说?”
“这可是个露脸的大好机会啊!”
张宇同见诸公不说话,一开始心里有点儿疑惑。
但这点儿疑惑,很快就被出人头地的渴望压下。
眼见宫女要喊出退朝二字。
张宇同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臣有本要奏!”
武明空清冷的眸子,望了他一眼,不冷不淡道:“准!”
张宇同咽了咽紧张的口水,提高声调,大声道:
“臣要弹劾青州赈灾专使海瑞!此人未奏请朝廷,便诛杀青州刺史,三品的封疆大吏!依律当斩!”
此话一出。
整个奉天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诸公皆是瞪大了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张宇同。
“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怎么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
张宇同见诸公全都震惊的望向自己,心中有些得意。
看来,这个消息,诸公是真的不知道,否则怎会表现得如此震惊。
想到这。
他更加自信,提高声调道:
“臣还要弹劾他豢养私兵,不知从哪里弄出一支两千人的重骑兵!”
“而且臣以为,他一个无品级的赈灾专使,必定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揪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
此话一出。
奉天殿内寂静到了极致。
真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83章 一言堂
奉天殿内。
诸公皆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张宇同。
下一秒。
户部尚书秦兴言站了出来,冰冷的眸子,望着他,不冷不淡的道:
“你是何人?”
听见这话。
张宇同的一颗心狂跳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问话这人的身份,但从官服和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出,是位二品的大员!
二品的大员,问自己的名字。。。。。。
这是看重了自己,要着力栽培?
想到这。
张宇同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发颤的声音回道:
“下官监察御史张宇同!”
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
“下官的恩师是李迁安李大人。”
虽说李大人只是赏识他,指点过他几句话。
但在他眼里,便有了师徒的情谊。
如今他有了这么一个露脸且立下大功的机会,自然也要带上恩师一起。
“李大人见到他亲手提拔的人才发光发热,还不忘记带上他,此刻一定很感动吧。”
张宇同看向李迁安,心里这么想。
一旁。
李迁安听见张宇同提起青州的事,早就焦躁了起来,心道:
那海瑞是丞相大人亲命的赈灾专使!
在青州做事,便是丞相大人的化身,不管做了什么,又有谁敢多嘴。
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惹谁不好,竟敢惹他,这不是找死?
找死也就罢了,还要连累他这个都察院的主官。
不行,等会得找個机会,将都察院跟他撇干净!
他正想着怎么跟这愣头青划清界限,还没开口,就听见“恩师”二字。
一下子懵了。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口中的恩师,就是指他!
恩。。。。。。恩师。。。。。。
李迁安表情凝固,嘴巴微张,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六部部堂。
果然看见。
吏部尚书杜晨安,户部尚书秦兴言,兵部尚书钱浩南,刑部尚书孙正英等一众方党的核心,齐齐望向自己。
目光冰冷。
眼神中带着杀意!
瞬间!
李迁安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只觉得如坠冰窖,如临深渊!
下一秒。
他忽然反应过来,要是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原先的张硕就是自己的下场!
于是。
他不再犹豫,转头瞪向张宇同,破口大骂:
“你是谁,本官认识你嘛,你就在这里胡乱攀咬,血口喷人!”
张宇同听见这话,整个人懵了。
他立功的时候,还想着带上恩师。
怎么恩师非但不领情,还骂的如此难听?
难道是觉得自己无功不受禄,不想要这份功劳?
他犹豫了一下,道:“属下与李大人虽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若非李大人,属下如今还只是乐阳县的一个小小主簿,又怎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弹劾那穷凶极恶的海瑞。”
此话一出。
整个奉天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秦兴言盯着李迁安,冷笑一声,冷冷道:
“本官方才还在想,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怎敢如此颠倒黑白,构陷忠良,原来是你个狗东西,在背后挑唆,给他撑腰!”
“说!伱意欲何为!”
李迁安欲哭无泪,在心里大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但他也知道。
张宇同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
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洗脱不了嫌疑。
绝望之下,又想起当初指鹿为马的时候。
他身为右都御史,本该直言进谏,但为了保全自身,一直沉默不发。
后来见左都御史张硕被丞相抄家,他还暗自庆幸,捡回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之后只要不招惹丞相,定能安然无恙。
谁能想到啊!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几个月,竟是被一个亲手提拔的楞头小子给害惨了!
“张宇同啊张宇同,你自己找死,别怪本官无情无义。”
“毕竟本官的一家老小都在京城,本官可以死,他们不行!”
想到这。
李迁安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什么名声,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走到了张宇同的面前。
此时此刻。
张宇同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
看见李迁安朝自己走来,脸上露出惶恐与愧疚之色,低下了头,小声道:“属下连,连累大人了。。。。。。”
李迁安见状,忽然有一些心软。
但想到自己的一家老小,那点同情荡然无存。
他撸起袖子,对准张宇同的左脸,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个狗东西!莫不是患了失心疯!胡言乱语些什么!”
张宇同被这一巴掌打的懵了。
这里可是奉天殿啊!
龙椅上就坐着陛下,李大人您堂堂的都御史,位列诸公,就这么动手,好吗?
见张宇同还不开窍。
李迁安对准他的右脸,又是一巴掌,怒道:
“赈灾专使到了地方,便代表了朝廷,青州刺史妄图加害于他,便与谋反无异!对一个谋反的封疆大吏,别说是诛杀,就是凌迟处死,又有何妨!这等大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多嘴!”
张宇同被扇了两巴掌,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是本能的在想。
监察御史的职责不就是风闻奏事,秉直弹劾?
若是他们都不敢说话,那这朝堂岂不是成了一言堂?
而且。
重点岂是诛杀青州刺史。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豢养私兵吗?
毕竟。
青州那点府兵,对朝廷可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而两千的重骑兵,就完全不一样了!
除此之外。
两千的重骑兵啊!
需要多少兵器,装备,马匹,粮食。
能做到如此无声无息,这是多可怕的实力。
整个朝堂,估摸着也就是只有丞相大人,能够瞒着陛下,养出这么一支私兵!
想到这。
张宇同整个人怔住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笔直的身躯,至始至终都没有移动,仿佛对殿里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原来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
这下子。
张宇同是彻底明白了。
为何朝堂上下,对青州发生的事三缄其口。
为何李大人见自己站出来弹劾,会是这般反应。
一件件事,在张宇同的脑海里回想。
顷刻间。
他全身上下被一股凉意席卷!
如坠冰窟!
如临深渊!
“狗一样的东西!本官今日就打的你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李迁安见张宇同还不认错,面露怒容,上去就是两巴掌。
两巴掌扇完。
张宇同好似开窍了一般,忽然跪在了地上,头贴着地,用发颤的声音大声道:
“臣。。。。。。臣失心疯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