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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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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叶被风吹得颤动,穿过眼前虚影,这道影子反而弯眸笑了。
  望着身旁人隐隐约约的脸,徐清翊默然不语,只是心忽而生出后悔来,他后悔用阳火治好了寒毒,也后悔自己自欺欺人,对他一次次恶意揣测,更后悔没能在他出手救他时,就及时发现他的身份。
  他宁愿自己遭寒毒缠身,痛得死去活来,至少还能跟他有这点少到可怜的牵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人只需一松手,他就立刻掉进混沌黑夜里,被痛苦强行撕裂,还要拖着破碎的躯壳,挣扎着爬起来再处心积虑地回到他身边。
  一人一影静静并排站着,在花树衬托下,如同一幅匀红点翠的画。
  两山相对而立,山峰间是一座赤红墙瓦的主殿,长阶前摆着鎏金饕餮纹三足铜炉鼎,鼎檐六角的螭龙口中叼着铜铃,竹立香被点燃,一丝丝的白烟顺势从炉中飘起,拂过场台上站得整整齐齐的数千个弟子。
  此刻无风,螭龙嘴里叼的铜铃自响,一缕金色天光从云影中透出照在殿前,头戴银珠偃月冠者自金光里徐徐临世,雪白衣袍轻盈飘逸,身如琉璃,似携万里烟波而来。
  场台上的小道士们面颊尽是欣然笑意,连忙拱手行跪礼:“南华道众弟子恭迎掌门归来!”
  其音彻耳,在浮玉山回荡不绝。
  别的不说,南华道的这群小道士们对徐清翊是真的喜欢。
  苏纨以一缕元神寄在玉串中,一是想弄清楚擎霄尊君一反常态的处事作风,二是想看看南华道对徐清翊归来的态度。
  看到现在这熙和盛大的场面,他也省得为此忧心了。
  不过有一点,就是这些人还是不知道徐清翊如今身为震鳞一事,擎霄尊君不让他们几个知情人把这事透露出来,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况且徐清翊一个寒毒都能瞒个几百年不被发现,想必隐瞒他是震鳞一事也定是不难的。
  他再次看向堂庭峰高台上神情寡淡之人,不由感叹这家伙真是像个神仙,总令他想起那句“仙姿白雪帔青霞,月淡春浓意不邪。”
  这一整日他都跟在他身边,藏在他系在手腕处的银竹节里。
  或许是回到南华道的关系,徐清翊又变成了他记忆里的模样,待谁态度都不温不火的,处理好日常事务后,就坐在书房翻看经书,偶尔提笔记事,看样子乖巧极了,哪里还有什么曾经的疯癫痕迹。
  擎霄尊君也的确说到做到,回道门后对他为龙一事闭口不谈,与他讲的依旧是往事一笔勾销,活且既活,不负众望,才得堪当掌门大任。
  这人看上去明明年纪不大,离开伏笙殿时那背影却陡然是饱经风霜的模样。
  苏纨一时心有感慨,突然觉得这一生悲喜的最终归宿也不过是寻路无门。
  雁埘峰仍然见不到人烟,长昭殿坐落在草木炎凉里,像是荒废许久了。
  故地重游,推开两扇大门,先入目的还是那条青绿的竹廊。
  本以为殿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这处怕是灰尘遍布,哪知殿里却打扫得极干净,就连摆放在石桌上的茶具都与他离开那天无异。
  疑惑间察觉脚步临近,苏纨便是隐在绿竹中。
  接着手持玉箫的人踏进殿门,清秀面孔未改,只是满身的柔和褪去了些,整个人都变得坚毅明锐起来。
  他见此神情微动,想到原来他这七师弟也终究不再是当年那只总帮着长老、师兄们拉架的温和兔子了。
  那人行至石桌边,动作熟稔地往杯中倒了杯茶,温声道:“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大师兄他终于回来了。”
  说罢,他回首看向大开的殿门,门前挂着的两盏灯笼摇摇晃晃,他神思恍惚地说了句:“要是你也能回来就好了。”
  说完这话他似乎又觉得有些可笑,所以咧开嘴笑了笑,将茶水倒在地面,再进到殿里点燃了殿前那盏即将熄灭的长明灯。
  风一吹,竹影在墙瓦上翩翩起舞。
  点灯的人回过头,乍见满片竹影里,有一抹虚影茕茕孑立于其间,长明灯的光照过来时,那虚影变得清晰起来,正倒剪双臂笑眯眯望着他。
  他一愣神,反应过来后也弯了眉眼,随即眼里起了雾,水珠沾着火光,淌落在泥土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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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利用
  “你离开不久; 十九就留书一封,自  戕谢罪了。”
  细长的喙薹草被风吹弯了腰,两道人影立在灰黄的墙外; 一递一句地谈起往事来。
  “谢罪?”
  “他在纸上提及当年依照尊君吩咐; 促发你体内月隐无忧草效用的同时; 还偷偷往茶中放入狂暴烈血丹,为的就是让你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这段往事苏纨倒是清楚,世上的事都讲究因果循环; 在十九眼里,原主确实不算个好人,所以他才想要铲除这个日日折辱他的恶徒,没承想等他真的死了,他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苏纨眺向前方一片空旷的草地; 曾经那一张张天真无邪的脸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一时令人不胜唏嘘:“其实他也算得手了。”
  李息垣当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难怪后来你像变了个人,不仅找三师兄学剑法,还千辛万苦地替他寻回生魂; 刚开始我等都以为是月隐无忧草见效了。”
  “说到莫秋折; 也不知他生魂是否已入轮回?”
  “早在十年前; 郇阳殿的魂灯就亮起来了,想必三师兄已再世为人。”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修建在主峰处的玉白石阶耀眼,一直蜿蜒到云深处。
  每座峰头的烛火一盏盏亮起来,碧绿的穹霄褪成稀薄的蓝; 山中的烟云在亭台楼阁边缭绕; 将微弱月光挤散。
  云山雾罩中; 有道瘦长身影几乎要融进烟云里,这是一张惨淡的脸,两只死气沉沉的眼只盯着手腕上的玉串——原先附着在银竹节上的炽灼气息消失不见,玉串也变得冰凉起来。
  他心神不定地收拢指节,望一眼嵯峨的高门巨峰,青眸里浮上一抹阴郁的石绿,一转眼银白衣袂再次隐入云烟里。
  与浮玉山其他石峰相较,雁埘峰长昭殿里的烛火明显要昏暗许多,时光似乎又往回倒了倒,依稀是白影不由分说闯入殿门,目光凶狠地扫过殿内,没寻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其狠戾的神色里陡然带了些慌张。
  他绞紧麻木的手指,踉跄后退一步,又像是想到什么,焦灼不安地走出殿门,身形匆匆没入山云间。
  故地总是容易勾起旧事,当黑色枝头满是雪鸽似的望春花时,苏纨立在墙檐回首,仿佛还能看见坐在树下细心擦拭长剑的人。
  “转世的人还会是以前的人吗?”
  他突然想起先前在高楼长栏边,自己问过薛獒的话。
  “自然不是,这一世他是尽缘,下一世他就不可能是尽缘了,其实有时我也分不清,一开始我想要追随的究竟是百年以前的那个他,还是现在的他?”
  思及至此,苏纨难免觉得遗憾:当年与莫秋折的那场比剑,他们一个心怀不轨,一个怒火滔天,哪曾想竟还斗了个意犹未尽,最后却只得潦草收尾。
  入轮回的人都会以新的模样出现在尘世间,若是执念过深,就像薛獒那样,一次又一次去寻找尽缘的转世,只为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前世的影子。
  可说到底,他记忆里的那些人,终究还是消失了。
  被镀上一层冷冷光辉的望春在灯火通明里摇曳,白影于殿门前现身,一眼就望见立在墙檐边的青年。
  恰好那人也在一纵花枝中回首,眸里浮上笑意:“师兄。”
  悬在偃月冠旁侧的玉髓轻微晃动,徐清翊目色寒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对于他的冷淡态度,苏纨习以为常,转身时将手负在身后:不管怎么说,当年他确实是与莫秋折赌气,所以才错失救下他机会,这人耿耿于怀也是应该的,只怕是又要对他进行一番冷言冷语。
  “倘若当初是我三魂七魄俱散,你还会去天地间寻残缺生魂吗?”
  清冽音色入耳,犹如玉珠坠地。
  听到他突然这样问,苏纨先感到疑惑,再是默然不语。
  非要说实话,他当年根本不了解他,依照自己那时的性子,定是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以身涉险去寻找生魂的。
  那身着银白锦缎重菱纹长衫的人似乎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垂下长长的眼睫:“所以,幸好宥虚死了。”
  “?”
  苏纨听这话里的意思不太对,侧目往回看时,白影已如惊鸿落在他身边,这张冷冰冰的脸朝他扭曲的、诡谲地笑了:“赭玄,你的师兄是我。”
  他敛了敛乌黑的长睫,伸手折断横在他二人之间的花枝,仰起绿琥珀般的眼,声色暗哑:“他死了,你就只有我这一个师兄了。”
  这家伙又是抽哪门子疯?
  苏纨皱着眉后撤一步。
  大约是见他刻意避退,徐清翊眼珠微微颤动,又恢复了疏离冷淡的模样,他那双眼老是疲倦地半阖着,总显得闷沉沉的。
  随意丢下折断的花枝,他朝他伸出手:“我只做你的一个人的师兄,不好吗?”
  苏纨不温不火地打量他一眼,没有做回应。
  他慢慢合拢五指,指甲用力地刺进手掌,脸色阴沉道:“你不是喜欢我这副模样吗?”
  不等他答话,他就上前一步,将脸凑到他跟前:“你答应过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回南华道当掌门,你就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什么时候……”
  苏纨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又猛然想起他上回在丘陵问他的问题。
  “只要你喜欢,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都行,”他直视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觊觎心,“白日里我做南华道的傀儡掌门,夜里我就做供你修炼的炉鼎,好不好?”
  苏纨脑里一阵轰雷:徐清翊是为了他那句模棱两可的话才回南华道?所以这些天他都是装的?
  他看向系在他腰间的掌门玉印,尽量平心静气道:“师兄,你本就是心迹双清之人,既身居高位,受世人景仰,声名赫奕,便更要明心见性,修高山仰止之行,哪能降志辱身,自轻自贱,甚至亵渎盛名。”
  眼前人那双翡翠色的眼珠又变回空无一物的寡灰,他褪下外层的烟色刻丝宽袍,伸出手紧紧环抱住他,柔软的嘴唇暧昧地擦过他脖颈,最终停在耳垂边,眼眸幽暗:“赭玄,你说错了,我想亵渎的,一直都是你。”
  他根本不明白,于他来说,他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灵,所以他煞费心机想要得到他,弄脏他,让他耀眼的光辉褪减,最后只能跟他一并跌进淤泥里,这样他们就永远都没办法分开了。
  温热的呼吸缠在耳边,苏纨眉头紧蹙,总算想到:徐清翊为什么非要让他留在身边?
  他开始只以为他是有病,就算做些越轨之事也是情有可原,但他这次的所做所为,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会留在他身边,总不能……他是真的喜欢他吧?可这家伙除了会缠着他搂搂抱抱外,对风花雪月分明是一窍不通。
  于是他也懒得推开他,只是问道:“师兄,你为什么想让我留在你身边?”
  怀里的人用龙尾巴缠上他的腿,将脸贴在他颈边:“我想要你。”
  “想要我?我对你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吗?”
  “你对我很好,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样好。”
  他说话时嗓音微颤,整个人似乎是只能依附他生存的细弱藤蔓。
  苏纨施法替他收起龙尾巴,免得被人看见,心里也陡然明白过来:徐清翊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在窒息之时看见一块浮木,便立刻死死抓住不放,生怕再沉入水底。
  或许自己就是他变成龙万念俱灰后,随手抓住的浮木,所以他才不想放手,其实只要能够走出让他差些溺毙的伤痛和恐惧,他就会放下这块浮木,继续往前行。
  但这些事需要靠他自己领悟,他留在他身边,顶多起到阻碍他前行的作用。
  感受到抱住他的手有些不安分,苏纨不悦地挑眉,冷声道:“你再动来动去就离我远点。”
  此话一出口,想凑上来吻他的人总算收敛了。
  这次他没有推开他,只任由他抱着,同他静静地听望春花落下的声音。
  _;
  天刚泛起鱼肚白,外城已经摆上了早摊。
  蒸笼热气腾腾,一路飘香,不少进城赶早市的人都围过来买些面点好填饱空空的腹腔。
  人挤人中,一只黑黢黢的手伸进来,不顾滚烫的热气,拿到一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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