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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棋-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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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一个人默默把自己关进书房以后,简鸣就蹑手蹑脚地守在了门外,生怕她出什么意外,此时看到她挂满泪痕的脸时,简鸣竟觉得比刚刚在门外听到那声怒吼时还要心疼。
  “还好吗?”
  “没事。”
  尽管这样说着,可她的眼泪依然像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惹人怜爱。
  正在简鸣不知所措之时,她却突然笑了。
  ——不是还有阿鸣么。
  ——会有办法的。
  ——我不是孤身一人,你看,有人在乎的。
  ……
  心底的声音又起,却已然不是刚才猖狂而暴虐的样子。
  “姐姐?”简鸣还有些摸不清状况。
  只见她摇摇头,一边抹去脸上的泪,一边愤恨道:“傅霭这狗东西……要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可真是不容易。”
  看他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简臻便解释道:“没事儿,我就是缓缓,免得被他带沟里去。”
  说完,她转身坐回书案前,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样子。
  可看着这样的她,简鸣的担忧依旧不减分毫。
  “姐姐这次又是去找谁的?到底是二殿下还是傅霭?”
  “都有。孔宥延那边倒是好说,随口一句便可以引得他起疑心,傅霭嘛……”
  一双乌目紧张地盯着她,让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卡住了。
  看着他担心的模样,简臻才突然发现,自己过去的事情几乎没有和他提过,而现在为了套傅霭的话,倒是赔进去不少。
  “呃,要想套话总得真真假假地掺和起来说,他有些不大好对付。”
  “那姐姐为什么哭?”
  到底是心虚的,简臻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避重就轻道:“既然要获取他的信任,总得付出一些代价。一边要就着他的想法来,还要小心试探和引导……”她将脸埋在手中,长叹了一口气,“太累了。”
  眼见她已经这样了,他顿时心软下来,不好再逼问了。
  得逞后的简臻也不敢卖乖,忙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开来。
  “我怀疑傅霭根本就是为了私欲,而他的私欲就是想证明自己,可是证明自己的方式反而是想拉着一群人跟他送死。”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一面是自私的,一面又要伤害自己?”
  “你可不要理解,理解了反而坏了。”说着,简臻皱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鄙夷道:“他脑子不太正常,咱不去理解啊,乖。”
  哪知他的反应这样迅速,又扯了回来。
  “所以姐姐之所以那么难过,就是因为理解了他?”
  怎么还揪着没完了呢……
  面露难色的简臻将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握,一副隔绝的姿态。
  挣扎片刻后,她还是做了一些坦白,道:“是,这也是必要的手段,我的确理解了,但是等跳脱出语境之后,又和我原本的观念相违背。两方撕扯,所以难受,但现在已经好了。”
  这已经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可简鸣的神色却还是很担心,并不相信她的说法。
  “姐姐,你不是说过,我是你最亲的人吗?”
  隔著书案,简鸣握住了她的双手。
  “不要瞒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看你这样,我该寝食难安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会撒娇了??
  看着那双如有旋涡的双眸,简臻咽了咽口水,只得摊牌。
  “傅霭的理论无非就是一种逃避痛苦的手段,可人生在世本就不是来享福的,一定是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对于傅霭来说,他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己……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甚至觉得他的信仰都是捏造的,哪里有人的幸福是寻死呢?而且还要带着一群人死?分明是疯了。”
  “那姐姐是为何而理解他的?”
  “啧,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尽管嘴上不耐烦,可她却有些慌张了,在炙热而坚定的目光中,她简直是避无可避。
  “我……我过去生长在宫中,自然也有些难熬的时候,只要拎出来回忆回忆,大概也能勉强骗过傅霭一阵。”
  “所以……姐姐小的时候,也常常只剩下‘死’这一条路是吗?”
  “呃……”
  接连紧追的逼问令她有些应付不来,此时的简鸣就如同一条难缠的蟒蛇,令她无处遁形。
  深呼吸了几次后,简臻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连刚刚放下来藏在书案下的手也开始无措地揉搓起了自己的衣裳。
  原本她只是不想让简鸣担心自己,所以才一直回避问题,草草回应,殊不知仅仅只是看她这样犹豫的神情,就足以让简鸣难受了。
  “姐姐,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对吗?”
  一双有力而温柔的手捧住了她的脸,轻柔地让她直视前方,两人的目光一经接触,简臻就知道自己已经败下阵来,只好点了点头。
  “姐姐过去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我也再没办法参与,可我也想知道,我想知道你受过的苦,我想知道你的痛楚,我想保护你,哪怕只是让你有一个可以诉说的地方。”
  像是某种条件反射,她灿然一笑,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可我没过去。”
  眼见是没法说理了,而简臻的脾气有多倔他是知道的,于是他便再次使出了杀手锏。
  “姐姐,为什么你可以告诉傅霭却不能告诉我呢?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是哪里不如他吗?”
  “不是,没有,别瞎想。”
  一听到这个,简臻直接冲他伸出了手,溃败般制止道:“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成吗?你问我我绝对不瞒你成吗?”
  确定她没有骗自己之后,简鸣这才收起了自己那一套,心满意足看着她自愿跳进了自己的圈套。
  “哦。”
  “什么‘哦’?!就知道你是故意撒娇!”


第131章 烈心(七)
  好歹是驱散了她的阴霾; 简鸣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便站在原地笑道:“姐姐最爱我了,对吧?”
  “对对对; 你看我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这样让过步?”
  玩闹过后,她也没心思再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了,竟觉得好了不少。
  而简鸣也适时送上了消息,好彻底让她分心,不再想傅霭的事情。
  “我已经问过毕柯仁了; 少量的烈心可以减轻人的疼痛; 而过量的烈心则会让人昏睡不醒,而且噩梦不断; 在梦中会有烈火灼烧般的痛感。”
  “会致人死亡吗?”
  “据他所说; 他小时候听一个长辈说过; 之前确实有人死于烈心; 等那人死后; 郎中检查了半天没发现任何病因,恐怕就是在睡梦中活活疼死的。”
  “原来如此。”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姐姐是怀疑……惠王?”
  “对。”
  “那,要跟世子说吗?”
  这个问题简臻也一直在想; 她之前就确定是孔宥延干的; 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而现在……如果告诉琰甫; 他能受得了吗?
  “听说他前不久还和芸今姐吵了一架。”
  “看来暂时不能告诉他。在这个节骨眼上; 还是少生事为好; 最好能等他平静下来再说。”
  退出简臻的书房后; 简鸣仍是惴惴不安; 竟莫名走去了私塾室。
  尽管他从跟了简臻以来,就和她形影不离; 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可她过去的事情他却知之甚少。
  过去简臻一向朝前看,从不主动提起以前的事,他便也不去问,可现在看来,那些过往却恰恰是一条隐秘而重要的线索,勾连起了许多事情。
  朗朗的读书声中,白沛盟将他拉到了院中说话。
  “她太小时候的事我也不大了解,只知道是个小小质子,说是作为公主来养,可爹娘不在身边,皇家的恩情又是随着简家的动作变化的,想来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随着回忆,他的视线越过了墙垣,看向了天边。
  “我随师傅去宫里教书的时候,她小小一个跟着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一起上学,总是安安静静,却又不同于那些愚笨的。”
  谈起简臻的小时候,白沛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的眼睛里有光,她学得很快,也很深,却又要藏拙,因此总是在课后才偷偷来找我问问题,她还不敢找太傅他们,怕被人知道。”
  “那后来呢?”简鸣急切地问道。
  “后来……后来简家人执意逆反,不听陛下的调遣,阿臻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无论是之前被人好好对待还是没人在意,都远比被针对要好太多了。”
  听到这话,简鸣的手不由得攥了起来,仿佛需要一些力量才能支撑自己继续听下去。
  “其实,后宫虽不涉朝政,可前朝与后宫的联系却紧密,一家子人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简家被针对时,他们也从没考虑过阿臻的处境,要知道,小孩子的恶最是纯粹,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便能天真地伤害别人。”
  “那她的脚伤,她的头痛症,她的冷淡与……与之前服用凤心之后的疯狂,都是因为那时候?”
  这倒是一下子问住了白沛盟,他皱眉细想了一下,才一一解释起来。
  “一开始她自然受了诸多莫名的委屈,后来便学会了奉承与讨好,小孩子嘛,要讨好也容易,所以阿臻很多压抑的情绪便是从那时候积攒下来的,虽说一次让步很简单,可次次让步,次次压抑,人总是要出毛病的。就比如……”
  “比如什么?”
  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后,白沛盟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姐姐小时候没有出路,唯一能解救她脱身的就只剩下了……”
  “死。”
  这字眼仿佛棱角分明,倾吐出来时让简鸣的喉咙都如同被卡了一下。
  “对吗?”他求证道。
  这样的回忆对于白沛盟来说也十分难受,便只点点头作为回应。
  “她的脚伤倒也不是为了讨好皇后,毕竟在那个时候,只要她不去救人,那便要成她的错了,好在六皇子也没白救,皇后对阿臻也多了些庇护,那是她为自己挣出来的一点生机。”
  午后的光线沉默而凝滞,照在了简鸣的身侧,如融于玉泽,可他的双手紧握,脸色阴沉,是捂不热的一汪冷潭。
  “所以姐姐才能与傅霭共情,所以,她也曾经绝望到想要负天下人。”
  身边的白沛盟被这一席话弄得头昏,不晓得他在说些什么,只好摆摆手反驳道:“阿臻这孩子冷淡,亲缘薄,但却最是‘宁叫天下人负我,不叫我负天下人’的人,就比如之前凤心的事情,她再怎么癫狂,随着药效减退,她不还是冷静回来了?这东西是骨子里的。”
  听他这样说,简鸣却更加难受起来。
  一个一心想着救百姓于水火的人,却要与一个意图拉世人陪葬的魔头共情,这是怎样难言和难忍的撕扯?
  “姐姐不愿意提过去的事情,其实是不想想起过去的事吧?”
  “那是自然。”
  沉默片刻后,简鸣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尽管话语平静,可他却觉得胸口如针扎一般发麻酸痛。
  ……
  在离郡主府几条街外的祭祀台边,一车车的绫罗绸缎与装饰品被运了过来。
  祭祀台大体已经修整完毕,只剩下了一些外部的软织装饰。
  这也是江通最后一天监工了。
  踏在祭祀台周围的雕花石砖上,他默默感受着脚下潜藏的危险。
  说是监工,但与使者之间不通信息的制度一样,他只能来监督人们的工作,却不能与工程头子有太多的交流,更不能把控祭祀台的建造。
  祭祀台外的地面似乎一直在不断地扩建,一圈一圈往外修建着,中心的祭祀台基座四方,拔地而起,分成了三层,一圈套一圈,愈往上面积愈小。
  他从一侧拾级而上,顺着狭窄的梯级一步步感受着祭祀台的种种细节。
  最外围的一层高台较为宽阔,四周都有上下的阶梯,想来是为士兵建造的,以方便保护孔宥延。
  第二层平台上,绕着中间的高台画了一个个一模一样的圆圈,每个圆圈中间都绘了精美的凤凰纹饰,并且配合画面在石砖上雕刻出了纹样。
  绕了一圈仔细数来,一共有七个圆,应该就是使者们站立的地方了。
  而第三层就是孔宥延和傅霭将要站立的地方。
  一只千斤重的鼎已经安置在了第三层高台的东面,上面的图腾用宝石装点,璀璨夺目,即便是平台的地面上也点缀了不少玉石和黄金,足见这次仪式的隆重。
  而此时,第三层平台的中心摆了一个简陋的桌子,一位赤膊的汉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图纸,时不时在上面添上几笔,众人则围在两侧,听着这位建造者的吩咐。
  “忙着呢?”江通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见他过来,众人皆是笑着应和着,看起来与他关系不错。
  “江大人来啦!”
  “这里没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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