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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都算是善终了。”
小七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姑婆为什么没有走出来呢?”她小声问道,“这也不关她的事嘛……”
“哎呀,老一辈的事你们就别管啦!”
小七笑了笑,“……是不是爹你自己也不太清楚?”
冯远道撇撇嘴,“那我有眼睛,会看的嘛,你姑婆一辈子都没有嫁人?就守着长陵……无非是在替你祖母继续去担她没有担完的担子罢了——每个人有自己怀念的方式?你们不要去打扰。”
小七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上次去长陵的时候都没有留心祖母的墓碑,”她轻轻舒了口气?“下次再有机会?我专程替您去拜一拜——”
“什么替我,”冯远道打断了女儿的话?“你本来就该好好拜一拜。”
冯六郎在一旁道,“听说祖母是她们那一辈里最出挑的修士?七妹不如去求她保佑你尽早开启灵识。”
“哎对?”小七连忙点头,“保不齐老人家就应了我呢,毕竟咱们自家人,是吧?”
冯远道笑起来?“那可不一定?我劝你不要。”
小七表情稍稍凝住,“……为什么?”
“你祖母在我小时候就经常和我说,普普通通有福气,”冯远道看着小七,“说不定你本来过两年能开灵识?结果老人家在天之灵看了看,决定也把这福气给你——”
小七和六郎都大笑起来。
几个人在雪地里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家一道把所有的山鲛都处理了之后,便沿着小路慢慢往思永斋返程。
雪夜里的老少有说有笑?北风一夜未停,将后院里那点山鲛的余香迅速吹散?连同着炭火的余烬一起带向更远的夜空。
……
孙幼微的行宫大殿?彻夜灯明。
白天坠亡在山谷的旗官此刻静静地躺在殿堂之中?近旁站着桃花卫和戍卫司的长官。
死人的身上盖着白布,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表情此刻已不可见,而大殿之内,所有活人的表情此刻都很复杂。
这间屋子里的大多数人,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修士坠亡的案子到今天已经不是头一起,只是此前出事的大都是道行尚浅的新人,所以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今日死去的旗官不同,一方面他已经带了好几批徒弟,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出现什么低级失误,另一方面——女帝需要一个解释。
这样大的事,或许今日还能因为大雪封山而暂时不为人所知,然而用不了几天——明天?后天?甚至就是今日再晚些时候,消息就会传到洛阳。
等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呢?
偌大的厅堂里站满了人,但是没有人敢在这时上前再说什么。
冯易殊也在人群之中——他一直踮着脚试图想要去看前面的尸体,可是他的官阶和这间屋子里的许多人比起来都不太够格,而且凭他的直觉,平妖署的上司应该不会想和这样的事情沾上干系。
孙幼微第一次对着朝臣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火。
老人脖子上的青筋再一声声的叱责中凸起——从前许多人都觉得女帝阴晴不定的脾气叫人胆战心惊,而今她真的动怒,群臣心中得恐惧反而被驱散了一些。
大殿中没有人敢接茬儿。
孙幼微像是失去了理智,一遍一遍地要求不想干的人上前查探尸体,盖着白布的尸首被一次次掀开,露出底下已经被仵作解剖过的残尸。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所有人的鼻间。
“魏行贞。”孙幼微陷在座位上,她目光暗淡,指着前方,“你也去看看。”
“是。”
杜嘲风见状,也当即请命上前,孙幼微绘了挥手,同意了。
这种情况,按道理“魏行贞”只要学着先前的那些人一样答一句“臣愚钝,看不出什么端倪”就可以了。
虽然这样可能免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
“嗯……?”
杜嘲风听见身边的魏行贞发出一声不解之叹。
在寂静无声的殿宇之中,这声带着疑问的感叹分外刺耳。
第二十三章 旗官的死因
杜嘲风敏锐地望向魏行贞的一侧,“魏大人是看出什么了?”
魏行贞取出一块方帕捂住鼻子,对近旁的桃花卫道,“把这人翻过来。”
桃花卫们有些疑惑,“大人,他的后背没有什么伤痕——他是头朝下伏地摔死的。”
“我知道。”魏行贞半睁着眼睛,垂眸望着地上的尸首,“翻过来。”
“按他说的做!”御座上的孙幼微叱道。
两个卫官浑身都颤了颤,只得上前照办。
死去的旗官被翻了面,露出白到发青的后背,他颈脖的深棕色与之形成鲜明的色差。
两个卫官再次抬头望向魏行贞,等候他的下文。
魏行贞伸出左手,他四指并拢,隔空沿着尸体的颈向腰划出一条直线。
“切开。”
两个卫官怔了怔,而后立刻回头,望向站在角落的中年仵作。
仵作提着工具箱上前。
“魏大人想看什么?”
“他的脊骨。”
仵作稍稍皱眉——这个要求没有什么道理,断裂的骨头大都是胸腹那一侧,而死者的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但这个时候不必再计较这些了。
仵作俯下身,将工具箱打开,当着百官的面旁若无人地动手。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手,即便是在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时刻,他那双略显瘦削的持刀之手依然冷静而沉稳,没有丝毫动摇。
人们望着死者的皮肉像一件衣服一样被剥开,白骨森然带血,但众人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可怖——仵作冷峻的气度,让眼前略显残忍的一幕显得无比庄严。
仵作抬头,“魏大人请看——”
“还不够,骨头也需要切开。”
魏行贞话音才落,一旁杜嘲风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未等仵作询问缘由,他已经俯身取过仵作的另一支小刀。
在灵力的加持下,杜嘲风手中的刀像划开一张白纸一样,轻而易举地从中间将死者的脊骨切成两半。
果然。
“陛下。”杜嘲风回过头,“……确实有古怪。”
浮光扶着孙幼微起身,女帝眯着眼睛,慢慢走下的长阶。
冯易殊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的站位了,他三两步冲到了人群的最前头,只是还顾及着最后的一点礼数才没有跑去杜嘲风的身旁细看。
但相隔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他看清杜嘲风取出的一节骨头——在死者脊骨的内部,出现了一道道不寻常的黑色裂痕?仿佛是什么东西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
孙幼微很快站到了杜嘲风与魏行贞的跟前?天师双手将截断的骨骼呈上。
人在灵识开启之后,修士的脊骨中间会多出一道通路?被称之为“灵髓”?是修士们一切力量的来处。
人死去之后,灵髓中残存的灵力会枯竭干涸?但像这样带着诡异裂纹的情形,所有人都还是第一次见——这简直像是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燃起了火?将他的灵隋毁去了
“这应该就是他今日罹难的原因——灵力在中途忽然耗竭?所以在飞行中突然跌落……”
杜嘲风眉头紧锁,他忽然想起什么。
“或许……之前几个莫名出了意外的修士,也是相似的死因?”
“先前的那几起案子……”孙幼微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是谁在查?”
桃花卫的人立刻上前一步?“回陛下?是臣这边。”
孙幼微望向他,“是否如杜天师所言?”
“这……臣等还没有切开骨头查验过——”
“那就……立刻去查验!”孙幼微的声音突然升高,听得所有人都为之一凛,“朕就在这里等。”
桃花卫的几个卫官立刻快跑着离开了大殿。
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殷时韫悄然将目光转向了今晚非常多话的杜嘲风。
在天师出列之后,众人的目光基本就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谁也没有再去看指出这一切的魏行贞?没有人好奇为何一个司天台出身的文职官员为何能一眼看出死者的端倪。
在杜嘲风的配合下,魏行贞就这样不着痕迹地全身而退?在所有人因为诧异而窃窃私语的低声喧闹里,他收起方帕?已经站回了原处。
殷时韫有些在意地扫了魏行贞和杜嘲风一眼。
总觉得,今天的这两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太对劲。
……
长陵的地下?冯嫣跟在老人的身后?再一次来到了冯家女儿们的墓穴。
望着眼前半数被毁的石碑?冯嫣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左右张望着,不时停下来看向那些幸存的墓碑姓名。
即便还有三分之一的墓碑没有断裂,情形也还是不容乐观——这些石碑的表面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痕,怕是再经不起任何震动。
直到冯嫣走到老人的身旁,看见石碑上刻着“冯黛”的字样。
“这是……”
“是你的祖母。”冯榷喃喃地说道。
冯嫣当然知道这是祖母的名字,她静静看着身旁的老人——冯榷的周身此刻浮泛起一阵复杂的潮涌。
怜悯,愧疚,憎恶,哀愁……
但老人身上始终贯穿着某种坚决而沉着的意志,像一条坚韧有力的缰绳。
“你母亲一直对我颇有微词,”冯榷突然说道,“对当年白无疾的卦辞,我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
冯嫣轻轻眨了眨眼睛,在这件事上她有截然相反的看法——母亲恐怕并非是不信,而是太过相信,所以才会因为恐惧和担忧,拒绝承认所谓的劫岁。
老人接着道,“但你在八岁和十二岁都应了劫,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八岁那年是遇上了陛下,至于十二岁……”
老人停顿了一会儿。
冯嫣接着道,“十二岁……我确实过得很平安。”
“平安吗?”老人转过头来,“那一年你在山上遇见了谁,阿嫣自己是不记得了?”
冯嫣心中微动——姑婆……应该不会知道她和魏行贞之间的纠葛。
是的,老人连瑕盈得“信使”之说都不曾相信,即便真的有人把所谓的前世今生告知给她,她大概也只会甩开衣袖,冷嗤一声“无稽之谈”。
冯嫣喉中微动,她想了一会儿,“……您难道是在说殷大人吗。”
冯榷笑了一声,“不然还有谁。”
冯嫣摇了摇头,“不,我和他——”
老人又低声道,“当年你偷偷跑出去那么多次,你以为我是真的一次都没有发现?”
这一次,冯嫣反而真的怔住了。
第二十四章 重蹈覆辙
良久,冯嫣仍是不可置信。
“您……都知道?那您为什么……”
冯榷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你以前偷偷跑去崖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还有在山居的阁楼远眺,看别家的孩童在林间嬉闹……我都看着,我都知道……
“阿嫣心里也觉得苦闷吧?”
冯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个时候我也在想,到底要不要制止。”老人低声道,“到底还是没有忍心。”
“时韫是个好孩子,他心地好,为人也正直,你跟他待在一起,我心里是放心的——至少,当时确实是放心的。”
“……当时?”
“是啊,当时。”冯榷表情寡淡地笑了一声。
冯嫣只觉得手脚此刻都有些发冷。
即便老人给到的只是这么一点只言片语,她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冯榷此刻还尚未说出的话。
当时是放心的,所以听之任之。
那么……
“狮子园的那天晚上,”冯嫣轻声问道,“您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老人的目光又重新看回了姐姐的石碑,她伸手抚摸着冯黛的名字。
“世上的事情,没什么是新的,人总是在反复地、趟过相同的命运。”冯榷轻声说道,“如果不时刻留心,就免不了要在同样的地方跌倒。”
冯嫣看向老人,“……谁跌倒过?”
“我的姐姐。”冯榷目光温和地答道。
“她和你一样,都是被选中的那一个,而她也和你一样,策划过逃出长安的计划——虽然,不是为了她自己。”
“那是……为了谁?”
“为她的丈夫。”老人声音很轻,“那年她二十四岁,无论如何都想保住朝夕相对的爱侣。他们暗地里做着准备,但事情阴差阳错的,最后还是被我撞破了。为了安抚我,她有所保留地将献祭的事情告诉了我,希望我能为她保守秘密。”
听见“有所保留”几个字,冯嫣心中起了波澜,但她没有发问,只是安静地听。
老人接着道,“那是我最亲最近的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些发生在其他深宅大院里的姐妹龃龉,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身上。她这样向我开口,我怎么可能拒绝?
“当时让觉得奇怪的只有一件事——既然要走,为什么她要留下来,和姐夫一道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