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冯易康刚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三弟冯易平的声音。
“二哥!天师!”
杜嘲风和冯易康同时回头,果然见他大步朝这边跑来。
杜嘲风翻身跳下围栏,和冯易康同时向前走去,三人短暂地一番谈话,冯易平带着几个自己的下属往休息的地方去了。
在他身后,数以百计的天箕宫道人从山腰上的一处洞口鱼贯而出,许多同样早起的道人站在道旁等候,等里头的人都走光了,他们又依次进入洞府。
杜嘲风与冯易康亦然。
长长的隧道里充满了杂乱的脚步声,冯易康和杜嘲风并肩而行。
“天师,”冯易康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虽然不知道你自己是怎么算的,不过我觉得你怎么也不用担心下地狱的事。”
“是吗。”
“就单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就已经功德无量了。”冯易康轻声道,“如果之后修士们真的会失去灵力,那想要平安度过灵河的泛滥时期,就只能依靠我们现在提前铸造的灵器。”
“杯水车薪罢了。”
“这怎么是杯水车薪?”冯易康笑道,“刚好昨日陛下也将这件事告知给了各州府,他们应该也提前准备起来了吧。灵器铸成以后,只要能撑过三五年,熬到灵河自然沉落,那这个坎我们就算过去了——这是天师您的进言,不论如何都是救世的大功。”
杜嘲风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
“哪里奇怪?”
“既然,陛下前几日就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各州府,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天箕宫求过铸造灵器的图纸呢?”
“或许他们自己有办法吧。”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洞府内的道路尽头。
中空的山体之内,一座几乎与山同高的高塔耸立其间,塔身泛着金色的光,却是半透明的质地。
越是靠近塔基的地方,颜色越深越真实,透过半透明的塔身,杜嘲风与冯易康甚至能看清底部的架构。
高塔共九层,每一层又有七个凸起的角,天箕宫的道人们不断向塔叠加咒印,昼夜不停,这些咒印最终将融成高塔真正的塔身。
“可惜另一座现成的塔基在今年夏天的时候被殉灵人烧毁了。”冯易康叹道,“不然或许还能匀给长安一座。”
杜嘲风没有说话,他望着建造中的高塔和开始忙碌的众人,眼中带着几分不确信。
如果当初明堂没有失火,那座塔基确实保住了,女帝就会将它送去长安吗。
总觉得不太可能。
……
魏宅之内,魏行贞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一旦沉入睡梦,疼痛就也被忘却了,短暂的休息似乎带来了预想之外的安宁。
他睁开眼睛,看见冯嫣正躺在身边。
她侧卧着,呼吸缓慢而轻柔,魏行贞化身成人,俯身吻了一下冯嫣的侧脸。
忽然,他意识到一些变化,整个人立刻坐了起来。
这动静也将一旁的冯嫣惊醒,冯嫣睁开眼,就看见魏行贞已经下了床,他一面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一面用右手反复抚摸着后颈。
“行贞……?”冯嫣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儿正是困倦的时候,她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突然坐立不安的丈夫,“你在干什么……”
“镇妖钉好像不见了!”魏行贞快步走到冯嫣身旁,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你看。”
冯嫣揉了揉眼睛,忽然笑了一声。
她向着魏行贞伸出右手,“你看这是什么……”
在冯嫣的手心,三枚镇妖钉随着她灵力的聚集而缓缓浮现。
只是此刻,三枚长钉都不再是寻常的银色,钉身表面布满了深红色斑驳的纹路——若是私自拔钉,钉身就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魏行贞一怔,“你什么时候——”
“在你昨晚睡着以后。”冯嫣垂眸望着手中的钉子,笑道,“我改主意了,行贞。”
第六十九章 雾兰
两人望着彼此。
“……你愿意跟我走了?”魏行贞问。
冯嫣摇了摇头。
魏行贞皱起眉头,“你拔了钉子,又不愿和我走,等后天的对峙时刻一到,再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冯嫣握住魏行贞的衣袖,重新将他拉到身边。
冯嫣向床的里侧挪了挪,两人在同一个枕头上躺靠下来。
“以前,小七问过我一个问题。”冯嫣望着魏行贞,眼睛里满是带着困倦的温柔,“大抵是一颗红色药丸和一颗蓝色药丸放在面前,人该选哪一颗……”
魏行贞听得眉头更紧,他一头雾水,“……什么药丸?”
“只是打个比方,类比两种都不想要的东西罢了……并不是真的有什么药丸。”冯嫣笑起来,“她说,任何时候,人都可以有第三种选择,只是有时候,置身其中的人可能意识不到。
“她还说,如果将来,有谁让我的生活陷入了绝境,摆在我面前的好像只剩下了很糟糕和更糟糕的选择,我也一样可以选择不被那些选项困住,想办法,跳出来……”
冯嫣的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还带着一些鼻音。
魏行贞的手绕了过来,冯嫣配合地半抬了头,而后枕在他的肩上。
冯嫣眉心舒展,慢慢呼了口气。她原本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此刻又觉得困意汹涌,魏行贞的肩膀温暖有力,冯嫣听着他的心跳,慢慢把手放在他的腰间。
“但我现在……实在是太累了,”冯嫣闭着眼睛喃喃,“让我在你怀里睡一会儿吧……再有什么事,都等睡醒再说,好吗。”
魏行贞一言不发地握着冯嫣的手,也看着她偶尔颤动的睫毛。冯嫣打瞌睡的样子总是带着一种对世事无知无觉的天真,好像只要闭上了眼睛,这世上的一切就被阻隔在外了。
……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他皱着眉头,不得不小心克制住自己手上的力度,免得因为自己焦灼的心情把冯嫣弄醒。
一整个上午,他望着屋内渐渐移动的日影,脑海中似有千军万马,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大事小事悉数回忆。
怀中的冯嫣忽地笑了一声。
魏行贞再次低下头——在这个时候,阿嫣会梦到什么呢。
……
幕天席地的风雪中,瑕盈忽然驻足,望着远天与湛蓝天幕融为一体的云海与山峦。
夹谷衡也停住了,他顺着瑕盈的目光望去,并不能看出远处有什么特别之处。
夹谷衡抠了几下头皮,“先生在笑什么?”
“没什么,”瑕盈低声回答,“就是觉得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景象了。”
夹谷衡微微缩起颈脖,煞有介事地重新端详远景,半晌,他眉头紧皱,“这是什么景象啊?”
“像晡时之域。”
说完这句话,瑕盈再次迈开步伐,向山顶的方向进发。
夹谷衡低低地哦了一声,又再次跟上了瑕盈的脚步。
没过多久,夹谷衡又开口,“瑕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瑕盈目视前方,一语不发,但夹谷衡还是接着开了口,“为什么你要离开洛阳?”
瑕盈忽地叹了口气,脚步也慢了下来,“……要是匡庐还在就好了。”
“为什么?”
“他就不会像你这么多话。”瑕盈轻声道。
“哦……看来先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夹谷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追上去,“那是为什么不想回答啊?”
瑕盈笑了一声,他忽然意识到今天要是不正面回应,夹谷衡那里的为什么似乎可以问到地老天荒。
于是他看向夹谷衡,“你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洛阳很有趣。”夹谷衡兴致勃勃地回答,“感觉在洛阳遇到的人,和我从前在金陵碰见的比起来,要有趣一百倍——不是,一千倍,而且洛阳城里名字好听的人也不少……”
说到这里,一直伸手比划的夹谷衡停了下来,“先生不这么觉得吗?”
“嗯。”瑕盈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那为什么要走。”
“如果那里有一百倍的有趣,那就有一千倍的危险。”瑕盈轻声道,“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再留下去,就太任性了……”
夹谷衡刚想问那里有什么危险会让瑕先生也心生畏惧,近旁的瑕盈忽地眼前一亮,而后快步向前走去。
不远处的一棵倒地的松木底下,盛开着一片白色的小小花丛。
这些花并不高,但花瓣非常奇异,像是地下热腾腾的雾气在上升时忽然被冷风冻在了空中——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果然要到靠近山顶的位置才能看见雾兰。”
瑕盈单膝跪地,一边低声喃喃,一边用戴着白纱手套的手指轻轻碰触花瓣,那些凝结在表面的冰晶簌簌跌落。
他先是在自己的白手套外又戴上一层粗布手套,然后取出小铲,尽量在不伤根系的情况下小心将几株雾兰带壤取出,装进早就准备好的布袋中。
夹谷衡左右看了看,很快发现离此不远的另一片土地上也有几处开着雾兰,他趁着瑕盈不注意,上前随手搂了两朵,丢进嘴里咀嚼。
一种类似薄荷,但又比薄荷甘甜的清凉味道在他唇齿间弥散。
“喔喔。”夹谷衡也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确实……是好东西!”
瑕盈专注于眼前的三棵雾兰,完全没有留心近旁夹谷衡正在对他身后的几片花丛进行惨无人道的粗暴扫荡,等到他这边摘下粗布手套,那边夹谷衡已经撑得打嗝。
“好了。”瑕盈轻声道,“我们下山吧。”
夹谷衡从地上随手抓了把雪丢进嘴里,“那瑕先生,我们以后就都不回洛阳了吗?”
“回啊。”瑕盈淡淡道。
“什么时候?”
“等阿予醒后,问问她就知道了。”
夹谷衡有些失望,“……那丫头过了立冬就一直在睡觉,不会是要等明年春天才醒吧?”
瑕盈没有接话,只是提着自己的三棵雾兰沿着来时路返回,忽地夹谷衡感觉近旁多了什么东西,才抬头,就看见青修出现在头顶不远的一棵枯枝上。
“先生!”青修高兴地从树上跳下来,“阿予醒了!”
第七十章 左与右
“是吗。”瑕盈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青修跑跑跳跳地上前,“您手里拿着什么?我来帮您提吧。”
在青修伸手的一瞬,瑕盈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别动。”
青修怔了怔,两只手很快背过身去交握。
“雾兰的花瓣有剧毒,”瑕盈轻声道,“赤手碰一碰,你那只手就别要了。”
青修脸上立刻多云转晴,“明白了!”
“走吧。”瑕盈低声吩咐。
青修雀跃着跑在前面引路,瑕盈走了几步,觉察到夹谷衡没有跟上来,他回过头,见夹谷衡蹲在不远处,不停地用雪水搓手。
“你还在那里干什么?”瑕盈颦眉道,“该走了。”
“啊……先生……”夹谷衡表情复杂,“我刚才,不小心把这花……吃下去了。”
瑕盈先是一怔,而后冷笑,“和你说了多少次外面东西不要乱吃,你哪次听过。”
夹谷衡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正在慢慢发红的右手。
“先生我……我应该……没事吧?”
“你是妖,身体又不像人那么娇贵,吃几朵不会有问题的。”瑕盈答道,“你吃了多少?”
“就……”夹谷衡打了个嗝,“应该没多少吧。”
……
山脚的一间屋舍内,阿予一身单衣,静静地坐在屋内的火堆前。
砂靠窗站立,她面对着阿予,余光却一直关注着窗外的山路——很快,青修的身影先出现在路的尽头,过了一会儿,瑕先生也走近了她的视线之内。
很快,门被青修推开,坐在炭火堆前的阿予丝毫不为所动,直到瑕盈也踏进屋内,她才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有些恍然地朝着瑕盈的方向抬起头。
砂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归来的两人,她再次把头探出屋门,外面的山路显然已经没有人了。
“虹还没有回来?”瑕盈问道。
“今天结束之前,应该会有消息。”砂答道,“制琴师之前说了,今天能拿到新琴。”
“那就好。”
“先生,”砂又问道,“夹谷衡没有回来吗?”
“他肚子有点不舒服,”瑕盈答道,“我让他暂时走远点,十二个时辰内不许靠近方圆十里的地界。”
“他也会肚子不舒服啊……”砂有些意外,“您看到他是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应该是北边吧,我没太注意。”瑕盈放下了手中装着雾兰的布袋,“你要去找他?”
“可以吗?”
“可以。”瑕盈低声道,“刚好,他回来之前,你押他去洗个澡。”
砂笑了一声,“好。”
砂出门以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