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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后来的整个故事里,她只能不断地失去、失去……直到一无可失,也不会有任何奇迹让王子回心转意。”
冯嫣抬起头,凝视着虚空。
“到头来……自救才是唯一的解脱之道。”
第六章 信差五郎
小七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声,“阿姐想到的点和我想到的点明明完全不一样……但结论却是殊途同归的哎。”
冯嫣侧目,“小七是想到了什么?”
“嗯……我觉得她会失去美妙的嗓音,是一种注定。”小七轻声道,“因为当她接近了王子,接近了心爱之人,也就意味着她失去了一切的话语权——单恋,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我喜欢这个故事,是因为小美人鱼每一个选择都做得干脆果决。
“她想要一个永生不灭的灵魂,想要得到爱人全部的真心,但是她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教她到底怎么做——因为其他人也不明白,世上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心上人同样地钟情于自己。
“小美人鱼的方法很笨,她想要旁人如何爱自己,她就先用这样的办法去爱对方。
“失败以后,她没有怨恨,也不自怜,而是体面地结束了一段没有结果的追逐——虽然童话故事的结局不太好,但现实生活里,一个人一生中并不仅仅会遇上一个爱人么。
“如果用世俗的眼光看,小美人鱼在这段关系里做的大部分牺牲都是徒劳……可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本来就是世上鲜少有人能得到的,当然也会历经旁人鲜少遇见的艰险。”
“她求仁得仁了,用她自己的方式——啊。”
小七撑着下巴,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小七福至心灵,在黑暗中向着冯嫣立起了食指。
“阿姐刚才不是问我如果我遇到了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吗?”
“嗯?”
“我刚刚想到了——在救下王子的时候,我就会在沙滩上等他醒来。虽说按照童话里的设定,生活在陆地上的人,大都觉得人鱼的鱼尾丑陋不堪——不过王子如果爱我的话,当然要连我的鱼尾一起爱啊!
“说不定王子到最后一琢磨,‘诶,别人长的都是腿,只有我老婆长鱼尾’,所以就更爱我了呢?”
姐妹俩沉默了片刻,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躺在小七脚底的三千岁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又突然被这阵笑声惊醒。
三千岁打了个呵欠,也不知道这对姐妹怎么会有这么多话好说……
它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重新找周公。
临近丑时,冯嫣和小七两个人终于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小七迷迷糊糊和姐姐道了晚安,却忽然听见冯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小七,把这个收下。”
小七有些意外地从冯嫣那里接过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牌牌。
“这是……?”
“是陛下的令牌。”冯嫣轻声道,“有它,你在洛阳城里遇到的任何府衙官差,除了少数直接隶属内廷的桃花卫之外,都可以直接调遣。”
小七一下清醒了,“……阿姐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查那些今天在平妖署给你难堪的人,都是什么来历么?”冯嫣轻声道,“如果真是岑家的人干的,你可以用这令牌先把他们都狠狠教训一遍,让他们都长长记性。”
“哎?”小七以为自己听错了,“那……那不是就,又和岑家闹僵了吗?”
“没关系,过后我亲自带你去御前请罪就是了,”冯嫣轻声道,“岑家的小女儿可以不懂事,我冯家的就不行了吗?”
……
次日早晨,冯嫣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煮茶。
早饭时候,冯易殊亲自端着粥食点心跑来,说一早小七收拾了东西已经去国子监了——本来她昨日伤到了右手,完全可以在家先休息几天,不过小七觉得这样容易被岑灵雎那边的几个小姐妹看扁。
冯易殊再次感慨,“我说阿姐就是有办法啊!”
“五郎怎么谢我?”
冯易殊怔了一下,旋即答道,“阿姐想让我怎么谢?怎么谢都成,你开口。”
冯嫣垂眸而笑,从近旁的茶罐下面抽出一封没有写收信人的信封,但信口已经用胶封好了。
冯易殊把信封拿在手里捏了捏,感觉里面有张薄笺。
“这是……”
“五郎今天,帮我跑一趟凤阁的官署吧。”
“凤阁……”冯易殊突然皱起了眉头,“阿姐,这不会是给魏行贞的信吧?”
“嗯。”冯嫣点头,“是很重要的信,需要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帮我送达。”
“姐……”冯易殊的脸有些拉垮,试图撒娇耍赖,“我不想见他。”
冯嫣故作惊奇,“刚才谁说的‘怎么谢都成’?还说只要我开口呢……送一封信就不愿意了。”
冯易殊抓了抓挠脑袋,不情不愿地把信给接了。
“在今日把这封信亲自交到魏行贞的手上,不要经旁人的手,你自己也不可以偷看。”
冯嫣拿着茶勺的手轻轻在壶的边沿撇了撇,她望向冯五郎。
“能做到吗?”
冯易殊皱着眉头,虽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挺直了腰杆。
“能!”
……
临近正午,魏行贞和一干同僚才将将从太初宫出来。
最近凤阁的事务着实繁重,明堂的重建,神都地底野灵空洞的填补,岱宗山上的各种扫尾事宜……不一而足。
各部的统筹最后还是要到凤阁这边汇总,再加上对部分殉灵人余孽的追踪也需要魏行贞单独与杜嘲风那边不时同步近况。
即便出了宫门,魏行贞脑子里也依旧在捋着今日接下来要做的事。
进了官署,他没有先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直接去了凤阁存放卷宗的库房,再次查阅起过往与殉灵人有关的记录。
“大人。”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凤阁的书吏表情复杂地推开了库房的门,“有人找您,已经在外厅等一上午了。”
“不见。”魏行贞头也不抬,“有什么事让他留下折子,今天没功夫见外人。”
“……我,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说……今天非得亲自见到您不可,那位爷也是个有脾气的主,我怕他再拖下去,万一闹起事来……”
魏行贞颦眉,“谁敢在凤阁闹事。”
“您的……小舅子。”
魏行贞怔在那里。
书吏又道,“他说他姐姐写了一封信给您,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第七章 魏大人的回应
从档案库到前厅,魏行贞一路疾走,脚下带风。
快到会客间时,他又突然放慢了脚步。
魏行贞整了整衣襟,又抬了脚,伸手轻轻捋掸鞋面上的灰尘,而后才神色平常地踏进了屋门。
冯易殊早就等得一脸不快,一见魏行贞便冷笑了一声,“魏大人够忙的啊。”
魏行贞迅速扫了一眼冯易殊。
他两手空空,近旁的桌面上也没有放着任何信笺——可见他要么是把信藏在了什么地方,要么就是存心过来寻开心的。
“今日确实比较忙。”魏行贞在主座前坐了下来,“五郎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冯易殊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哦,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魏大人,看看我这身居高位的姐夫了?”
魏行贞觉得自己额边的青筋轻轻跳了一下。
他静静望着冯五郎,一时无言。
冯易殊双眉轻扬,“诶,还真是哈——要不是受我姐姐所托,鬼才要到你这地方来看你啊!”
魏行贞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阿嫣托你送的信呢?”
冯易殊从怀中取出信封,放在了手边的桌案上,魏行贞站起身,伸手去取——五郎的食指却紧紧压在了信上,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怎么?”
“魏大人就这么把信取走了,我回去之后怎么和我姐姐交待?”冯五郎冷声道,“你不得给我写个回执什么的,把你是从我手上亲手取的信、取信时信封封口完好之类的事,都给说一下么?”
魏行贞哼笑一声,“信封的封口是否完好,我总得看看才知道?”
冯五郎这才收回了手。
魏行贞取了信,两指轻轻掠过信口——确实完好。
他转身去近旁的桌案上取了纸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阿嫣来信已由五郎亲自送达,封口完好,勿念」几个字。
而后又从怀中取出印信,在纸张的右下角敲了个章。
“这还差不多。”
冯易殊收了回执,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好像在这里和魏行贞多待一刻都觉得膈应。
魏行贞目送冯易殊踏出了院门,而后立刻转头走到房间的窗边,独自将信封拆开。
冯嫣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
「行贞,自岱宗山一别后,许久不见。」
「其间诸多变故,大概也很难用三言两语讲清,连日来,我亦忧思重重,茫然怅惘,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几行字已经看得魏行贞皱起了眉头,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冯家的小院里去问问阿嫣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忧思重重?
为什么茫然怅惘?
「思前想后,我想再见你一面。听五郎说,九月初三,洛水边有灯会,不知行贞可否拨冗同往。」
「一切琐事,见面再叙。」
灯会?
魏行贞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再往下看只剩冯嫣的落款:
「顺颂时祺」
「冯嫣敬启」
这封短短的书信,魏行贞反反复复看了六七遍,直到书吏又出现在门口,“大人,那些材料,您一会儿还看么?要不要下官先收起来,等您得空了再——”
书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见魏行贞带着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怅然神情独自站在窗前,显然没有听他在讲什么。
“大人?”
魏行贞回过神来,“嗯。”
“那些材料——”
“我一会儿去,你先退下吧。”魏行贞低声道。
待书吏走后,他缓缓在近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再看阿嫣的来信,他的目光落在了信的开篇处。
这次,她没有写“魏大人”呢。
……
入夜,冯嫣与小七两人在家中的长廊里散步消食,灯会将近,冯家的院子里也挂起了几盏花花绿绿的彩灯,每一盏等下都挂着一个封着口的字条——上面是花灯的谜面。
相传多年以前,大周的开国皇帝盛元君在攻入长安之前,与前楚对峙月余,围而不剿,连月劝降。
前楚的亡国之君自知时日无多,决心以身殉国,并留给大周一座死城,在存粮见底的前日,命内廷近卫趁夜在全城水井中投毒。
近卫之中有间者得知此事,觉得攻城的机会已到,便趁夜悄悄攀上城东,朝天上放了一只纸灯。
那纸灯落去盛元帝的军营之中,士兵们发现上头写着两句话。
一句是,烟消日出不见人,一句是,人间参与商;
大家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带着这古怪的纸灯去找盛元帝,皇帝看过之后,便立即下令,率一众火属修士打头阵,夜袭城南,一夜摧枯拉朽,几乎没有废一兵一卒,就攻破了长安。
大家事后问为什么,盛元帝道,这是两句谜语,上一句“烟”消了日,又不见人,便只剩“火”;下一句的参与商都是天上的星辰,人将参、商二星间隔开来,也是一个“火”字。
五行之中,南方属火,所以那只灯上字谜的意思,就是“火攻城南”之意。
“骗人的吧!打仗真的会这么儿戏吗?”
小七一声惊呼。
“别的就不说了,退一万步,万一那只纸灯根本不是盛元帝的人放的,而是前楚的人设的陷阱呢……他也带着火属的修士跑去城南?”
冯嫣一笑,“真不真不知道,总之这就是九月初三花灯会的来历。当年盛元帝围城数月,终是在九月初三的黎明攻入长安,所谓灯会,就是为了纪念这兵不血刃的一仗。”
“噫,”小七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这也太玄乎了……怪不得要看花灯猜灯谜,我还以为有什么好听的神话故事呢。”
“灯上画的这些,全是神话故事呀,你到时让五郎给你讲讲不就好了?”
“阿姐和我们一道去么?”
冯嫣笑着摇了摇头。
姐妹正说着话,前面走来两人。
冯嫣抬头,见其中一人是父亲身边的长随,另一人则是许久不见的熟人。
“去甚?”冯嫣有些意外地望着来人,目光不由得随即看向他身后——她还没准备好呢!
去甚一见冯嫣便笑,“太太别担心!我家大人今晚没有来,就是我一个人来的。”
冯嫣松了口气。
“你来做什么呢?”她轻声问道。
“太太可否借一步说话?”
冯嫣与去甚走到一旁,去甚背对着小七与冯远道的长随,从怀中取出一个硬纸壳作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