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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翮:“没有。”
李书南琢磨着:“池先生,照你的话说,床能解决你的睡眠障碍,那我并不推荐用药。药物治疗可能比不上那张神奇的床。”
“神奇的床?”池翮勾着笑,“我以为医生是讲科学的。”
李书南听来听去,不觉得池翮的失眠是他的医治范围:“池先生,我想金医生能够帮助你。”
然而,池翮说:“人几天睡不着觉就会死,这是身体健康吧。李医生,你真的不给我开药吗?”
李书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吊了半天,再放下来,他暗自叹气:“好吧,但是,池先生,药物只是辅助,切忌长期用药,切忌过量用药。”
*
展览将要结束。
刘倩说,她要抓住最后的机会,会一会那个特别帅的服务生,于是自告奋勇,这一个周末由她去驻场。
越是临近结束,姜临晴越忙。这几天累得肩都酸。
这一天终于休息了,她打算好好犒劳自己。
她淘了米,煮了饭,准备做一盘咕噜肉。
她先是将梅花肉切成片,再撒盐腌制。接着用料酒、冰糖、柠檬、番茄做调和酱。再用小米面挂糊,把肉片卷成圆球。
锅里烧上油,她把肉丸子放进去煎炸。
还没起锅,姜临晴低头闻了闻,决定给自己一个赞。
她又炒了一个青菜,然后舀了碗热饭。
一个人坐下来,她对面前的一肉一菜说:“真香。”
吃了半碗饭,姜临晴听到门锁的声音。
她端起碗,往碗里夹了三块咕噜肉,一边吃着饭,一边走出来。
玄关站着的人,当然是池翮。
她不惊讶,这里留了他的许多东西。她不知道他还要不要,但还是帮他收拾了。
她突然扒了一口饭。
池翮轻轻挑了眉。
姜临晴就要这样的随意。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筷子,嘴里还嚼着饭。仿佛进门来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者是上门收废品的,或者是水电煤维修工。
总而言之,一个轻描淡写的过客。
她继续吃饭。
池翮望着她。
“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姜临晴的下巴朝后面抬了抬,“就在那个箱子里。你违反了我们的三月约定,把钥匙留下吧。”
他不说话。
她夹起一个圆滚滚的咕噜肉丸子,放进嘴里,一咬又说:“顺便,赔偿的违约金结算一下吧。”她打算将这笔违约金捐给公益组织。
真是奇怪,刚才她独自坐在餐桌前吃饭,慢条斯理品尝美食。到了池翮面前,却狼吞虎咽,三两下就把剩下的半碗饭,以及三个咕噜肉球吃完了。
她拿着空碗和筷子,说:“除此之外,没事了。”
无法欣赏她的吃相了,池翮才开口说:“对了,那天晚上你有客人。”
“是啊,我有客人。”
他轻问:“你的这个客人,没有睡我的床吧?”
姜临晴纠正他:“不是你的床,那是我的床。”
“那张沙发床多少钱?我买了。”
“不卖。”她不客气地说,“你赶紧收拾‘你的’东西走吧。别忘了违约金。”她转身要去放碗筷。忽然的,被他抓住了肩。她心下一惊,差点摔了碗。
她回过头。
池翮笑问:“有没有人睡了我的床?”
“不是你的床。”还讲不讲道理了?
“有没有人睡了?”
算了,讲不通。“睡是没有的。”但向蓓坐过。
姜临晴总觉得池翮有洁癖。他要睡的时候,她会铺一层厚厚的床单。
可爱的加菲猫床单,是池翮独有的。
池翮:“我困了,想睡觉。”
姜临晴又差点摔了碗。见他往沙发床走,她跟了过去:“干嘛呢?你的现任金主不让你睡觉哦?”
沙发只是一张沙发。
池翮问:“我的床单呢?”
“这不是你的。”姜临晴发现,他面色苍白,人没什么精神。“你现在的工作,是不是强度太大?”
他笑意半收:“床单、被子,枕头,在哪里?”
姜临晴:“外面大把的五星级酒店,你干嘛不去住?突然跑来我这里。”
池翮索性自己去箱子里找东西。
好在,她把他的床上用品都打包在一个袋子。一放,一铺,他直接躺下了。
她傻眼了:“你给我起来。”
池翮掀起眼皮,语意不清:“我现在说的‘睡觉’,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你再拦着我,我就把它变成另一种意思。”
第25章 哼哼
池翮睡了过去。
哪怕姜临晴不停在他耳边说:“睡睡睡; 你就知道睡。”
他也听不见。
姜临晴嚷嚷几下,没劲了。
楼下有小朋友在嬉戏,传来一阵一阵的欢声笑语。
姜临晴还是坐在那里。但沙发上多了一个人; 就不再空荡。
池翮睡得很沉。
她也去睡。
直到晚霞将天泼上浅红的漆,她醒了。
池翮又是睡眠中。
她冲他说了一句:“你是猪吗?”
池翮经常保持一个姿势很久很久。她不知道他是否翻过身。
她饿了。上午的菜还有剩; 她稍稍热一热,端着饭出来。她咬了一个咕噜肉丸子,再抬头望。
池翮转了转身,醒了。他人还没坐起来。
姜临晴又说:“猪都没有你能睡。”
他不说话,去箱子里拿了洗漱用品; 进去卫生间。再出来时,又是元气满满的小白脸。
“还有饭吗?”他看着那盘咕噜肉。
姜临晴扒一口饭:“没了,就煮了我自己的。”
他叫了外卖,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收拾了碗筷。
各干各事,二人也不尴尬。
池翮发现李书南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回拨过去:“李医生。”
“池先生你好; 打扰了,我想问问; 你用药几天了; 药效如何?”失眠人群中; 常有用药过量的风险。有些人吃一片药睡不着,就擅自加到两片,两天还睡不着; 就加到三片。为了能睡过去; 简直不管不顾。李书南年轻; 前途无量; 但是他胆子小; 怕这怕那。最怕的是笑面虎,别看池少先生笑得迷人,其实全是刀光剑影。
“一般。”
“这样啊。”李书南的心凉了半截。
烟盒被姜临晴归类到木架上了。池翮走过去,刚拿了烟,就见边上的一株绿植。
绿植一直摆在这里。
先前他不注意,这时才发现,盆下挂着迷你挂篮。篮子里装了个巴掌大小的小圆盒子。
挂篮朝角落,如果不是站在这里,他发现不了。
池翮放下烟盒,把小圆盒子拿在手中,闻到微弱的淡香。
霎那间,他唇边惯常的笑收敛了。
他一旦不笑,灯照过来,高挺鼻梁刷上了凉薄的影子。
电话仍在通话中,李书南不敢说再见。可是那边安静太久了,他不得不唤:“池先生。”
“李医生,谢谢关心,下次有需要再找你。”池翮挂断了电话,低头去闻这一个小圆盒子。
近了,闻到这是天然草香。
姜临晴洗完碗出来,到沙发坐下了。
池翮一动不动。
她看不见他的脸,问:“你在那干嘛?”
他抬起头,又浮现自然的笑意:“这是什么时候挂在那里的?”
“一直都在呀。”
“我住进来的时候,也挂了这盒子?”
“是啊。”姜临晴想了想,“哦,之前的一盒用完了。换沙发的时候,我才更新了一盒。”
池翮把玩着小圆盒子:“这有什么作用?”
“香茅,驱蚊的。”
“还有其他用途吗?”
“我给你查查。”她慢条斯理地上网搜索,然后照念,“除了生理疗效,还有心理疗效。缓解焦虑,放松舒压,抗抑郁,调失眠,消炎抗菌,促进血液循环。”
“孩子能用吗?”
“能。这是天然的草本香,对婴儿夜间啼哭有安抚之效。”
“你闻得到香气?”
姜临晴摇头:“新盒子开封前十几秒能闻到,之后不凑近的话,就闻不到了。嗅觉疲劳吧,我天天在这里,丁点味儿都没感觉了。”
池翮和彭寅相识,是因为池翮想请彭寅调一种香气。
彭寅把各种香料摆到池翮面前。
池翮就是找不到那温暖平静的香气。他叫不上名字,他只记得这一种香。
就算来到这里,他也没有闻到过。但他在闻不到的香气里睡着了。
难怪他买了同样的沙发床却睡不着。
一个好觉的关键,不是床,是香。
池翮这时的笑,绽放出姜临晴从未见过的光。她认识他这么久,感觉他只有这一刻,才真正在笑。
“有意思。”池翮在绿植边转悠,将小圆盒子放到鼻尖轻轻地嗅。
他拍了照,还问购买链接。
姜临晴懒得管他,他问什么,她随口答两句。不说话时,她当他是隐形人。
池翮吃了饭,洗了澡,居然说准备睡觉。
姜临晴说:“才几点,你又要睡了。”
“困了。”他把那一个箱子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公寓里又到处可见他的东西。
他在绿植旁站了好半晌。
姜临晴觉得,他像一只摇尾巴的大狗。贪的不是狗骨头,而是那盒香茅精油。
他到沙发床躺下。
姜临晴占了一个角的位置坐着。
不一会儿,池翮已经是半昏半睡的样子。
她拍拍他的脚,问:“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新金主?”
他迷迷糊糊地说:“谁都比不上你。”
听过酒醉说真话的,不知道临睡前说的,是不是也是真话。
姜临晴:“对了,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他没反应。
“你的新金主。”她像在打小报告,又住嘴了。剩下的所有话变成一句,“哼哼。”
没料到池翮突然说:“小猪才哼哼。”
她问:“你这么累,是做了多少兼职?通宵加班吗?”
他的头蹭了蹭枕头。
“天赋异禀都憔悴了。”姜临晴像是在自言自语,“念在交易一场,你就好好睡吧。”
不知道池翮听进去没有,他已经睡着了。
姜临晴以为,他又要睡到中午或者下午。然而,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他已经走了。
他留了微信,说出差。
姜临晴:“当我这里是酒店啊,酒店住宿还得付费呢。”
工作日的早上没有时间拌嘴,她急匆匆上了地铁,发现池翮发了一个红包。
她不客气地收下了。
他又发。
她再收。
接下来的三分钟,他接连发,她接连收。她差点怀疑是地铁的Wi…Fi信号有问题,自己收的是同一个红包。
她把聊天记录向上拉。
满满的全是他发过来的红包。
她不想占他便宜:“好了,足够付五星级酒店的房费了。”
池翮:“你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麻烦,我在想如何报答你。”
她脑子一热,打了四个字:“以身相许。”
她删掉了,改成:“别烦我就行。”
池翮没了回复。
*
四月末,又是雨天。
细雨蒙蒙时,展览结束了。
还没有完全撤场,彭寅在这天带了一个朋友过来,说是展览期间观众多,今天他和朋友独自在这里参观,才能做一个总结。
彭寅的朋友名叫汪北记。据介绍,这是一个话剧剧场的负责人。他戴一副无框眼镜,扎着小辫子,人看着就很有艺术氛围。
彭寅一边走,一边介绍。从二楼下来,他招了招姜临晴过去。
他说:“小姑娘还是有艺术创意的,那把狗尾巴草就她能想得到。”
汪北记笑起来,眯着眼睛:“彭总啊,能扛得住你审美的人,差不到哪里去。”
彭寅:“别的不说,小姑娘对工作很负责任。”
姜临晴:“谢谢彭先生。”
彭寅:“对了,这阵子你辛苦了。我送你两张北记剧场的话剧票,你约上朋友去放松一下。”
姜临晴:“谢谢。”
汪北记从票夹里拿了两张票:“彭总就喜欢拿我的票做人情。”
姜临晴双手接过:“谢谢汪先生。”
姜临晴收拾好东西,和咖啡馆的服务生道别。
走了几步,她回望“有光”咖啡馆。转眼就要到五月,她和忘恩负义的小白脸没了下文。白白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再去广撒网,她有一种焦虑。
时间不多了。
池翮的朋友圈发了一个新图。
恕她没有艺术细胞,只能猜测这可能是几棵树。她点了一个赞。
池翮:“展览结束了?”
姜临晴:“是啊。彭大师今天夸奖我了,我受宠若惊。另外,谢谢你愿意把咖啡馆借给我们,许多观众留言欣赏你们的空间设计。”
池翮:“那请我吃饭吧。”
她猜得出他轻飘飘的调子。念在他发了无数个红包的份上,她答应了。
*
姜临晴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