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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的公寓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机关和探头,陈栎有些皱眉,他的认知里t不该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贫民窟的公寓; 没有人会计较隔音效果; 所以四面八方; 各种声音都在兀自播放着。
有鼾声、有啜泣声、有孩童啼哭声; 还有其他各种响动,比如说有人在看录像带; 因为豪迈的吟哦声压不住录像带特有的沙沙的背景音。
这是个没有隐私的世界。
但这里也不需要廉耻观,每个人比比皆是贫穷。
被这种种世俗的声音包夹丝毫不影响听门缝的二位爷。两人扒在门边,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响动。
有玻璃瓶碰到金属杯子的脆响,接着“砰”的一声轻响,是酒瓶被打开,倒酒时咕嘟咕嘟的是气泡被瓶口挤压的声音。
“人家小情侣幽会。”烟枪的声音压得很低,贴在陈栎耳边,几乎是气音,温热的气流撩得人发痒。
陈栎没理会,继续专心偷听。
“你懂幽会吗?下一步就该…”烟枪不屈不挠接着说。
t和梅少爷在对饮,他们聊起过去的事情,提供了一些两人的身份信息。陈栎在心里默默记下。
t和梅少爷两家是世交,t从前应该也是个少爷,梅少爷的父亲是语言学和翻译学的教授,曾经是t母亲的老师,他们也借此相识。
——这和t之前告诉他的大差不差。
之后大部分梅少爷家族的事情,大概是梅少爷在父母亡故之后,养着一群穷凶极恶的亲戚,花钱如流水,梅少爷不得不为了养活一大家子拼命挣钱,做国际“说客”,每天走在刀尖上。
这是故意说给门外人听的,还是事实,对于陈栎和烟枪来说并不重要,因为这些不是有用的信息,无论是t还是梅少爷,必然都隐藏着什么。
“他们如果是说给咱俩听,那没必要喝酒,增加风险。”烟枪低声说。
陈栎点了点头。确实,没必要喝酒,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会喝醉,醉后容易失言。
过了一会儿,t房间的灯熄灭了。房间里的动静却没有停下来。
衣料摩擦,闷声碰撞,克制不住的口舌争锋,吞咽口水的声音,毫无保留地钻进两人的耳朵。
“哟呵,刺激,值了。”烟枪面不改色地点评。
陈栎瞪了他一眼。
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房间里的动静渐渐消失。
“不行啊梅少爷。”烟枪评价。
陈栎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又按着烟枪蹲了半个小时,确认屋内两人已经睡着,他才站起来,活了一下酸困的腰,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
两人乘电梯下了楼,已经凌晨五点多,现在是中心城最安静的时间。
电梯打开,那个住在一层的老妪正背对着他们在对面的门上擦擦抹抹,她嘴里叼着一支手电笔,还在哼着歌。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间点勤奋地干活……或许是年纪大了睡不着觉。
陈栎想自己这次穿着一身仓管工人的衣服,老妪或许认不出来,便低下头想离开。
“等一下,先生!”
陈栎只好回头,烟枪疑惑地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认错了呢。”老妪笑着说,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您好。”陈栎点点头。
老妪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子复写纸,应该用了很多次,上面有些印记已经无法彻底擦去。她在两人面前展开这张纸,上面是两种花色不同的图案,但一样的繁复精致。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我想把门框画上图案,左边蓝色的好,还是右边红色的好。”老妪问。
“抱歉,我不太懂这些,”陈栎想了想又说,“我更喜欢红色的花纹。”
“谢谢,愿你今天顺利。”老妪将手握在胸口的神像上,她的神像和烟枪的不同,是个女神。
上次陈栎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脖子上还没有这尊小神像。
“谢谢,也愿你今天顺利。”陈栎点了点头,推了推一旁的烟枪,两人离开。
“陈老板人缘不错嘛。”烟枪调笑这说。
陈栎看了他一眼,“一面之缘罢了。”
“一面之缘让人家对你念念不忘。”
“嗯,我魅力大。”陈栎语气不咸不淡。
烟枪笑了一下,“你知道就好,所以我很担心啊。”
陈栎没接烟枪那茬,转移了话题,“她戴着的神像和你的,一样吗?”
“不一样,我的是创世神,她戴的应该是人本女神,众生平等的女神,近几年才兴起。”
“一样不靠谱。”陈栎不信神佛,指望神佛救世,多么虚妄。
“有时候只是种习惯。”烟枪并不生气,追上陈栎,两人乘上了第一班公共地铁。
车厢里他们又遇到了那些浓妆艳抹的男女。
这些男女靠在窗边抽烟,将整个车厢染得乌烟瘴气。他们精神倦怠,身体却兴奋得不住发抖。
一群可怜的弱者,什么能拯救他们?神可以吗?
天边泛起一线白光,白得好像孩童的眼白。
陈栎揉了揉眉头,烟枪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两人走回酒吧街,打算休息一会儿。
酒吧街脏得像是垃圾场,两人为了躲避垃圾只能大步往前迈,快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烟枪突然“啊”了一声。
一具人体横倒在陈栎酒吧门口,穿着蓝色的连体衣,身体已经僵直了。两人快步走近才发现,竟然是那个几个小时前在酒吧里闹事的工人。
烟枪蹲下身摸了摸工人的鼻息,工人的脸紫红肿胀,胸口已不见起伏,他的身体又冷又硬,摸起来和地面没什么两样。
“快没气了。”烟枪半跪在地上立即开始给工人做心脏起搏,工人的心脏还有微弱的反馈,应该还有救。
“别愣,去开车。”他轻推了一下陈栎的小腿。
陈栎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转身飞奔向不远处的公共停车坪。
刚刚他看到工人脸的一瞬,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通”的一声猛地沉进水底,再也跳不起来。
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他也不该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一条人命。一条几个小时之前还温热的人命。
这个街区只有一家公立医院,恰好离酒吧很近,现在公立医院是黄金一样稀罕的存在,而私立医院拥有拒绝接收病人的权力。
车中,他们只能用简单粗暴的手段不断地为这位濒死的工人起搏心脏。
烟枪感觉到工人的一侧肋骨已经被他按出断裂,但是他不能停下来。这颗微弱的心脏只剩下最后一点力气,如果不用暴力去刺激,那很可能再也跳不起来。
陈栎跳下车,医院大门禁闭,现在这不是他们上班的时段。
他拨通了门口的值夜通话器,焦急地等待了足足有近半分钟,那头才接通,一个被变音设备修饰过的声音懒散潦草地打发着他。
“先生,你说的情况我们这里也无法急救,我们只是街区医院,我们院没有急诊部也没有急救医生,请前往私……”
陈栎火气顿时上来了,大脑叫嚣着支使他一拳砸烂通话器,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一刻都不能拖延,立即回身往回跑。
他飞快地钻进车内,对烟枪说:“去琉璃光。”
“还有点气,快点!”烟枪手下不停,工人的身体被他按得一跳一跳,像只搁浅于岸的鱼,紫红的脸完全浮肿起来,嘴唇又青又灰。
陈栎换到手动模式,“夜行者”一声低吼向前飞扎了出去,他把速度升到了交通法红线的五倍,惯性让后排的两人重重地砸在前排椅背上。
“陈栎,冷静!”
烟枪撞得眼冒金星,他的反应很快,换了支撑点,后腰抵住前排,双手不停下压,他听到工人刚刚噎了一声,他不知道是喜是忧,已经满头大汗。
在战场上他们是灾厄,是敌军眼里不死的煞星。
但是面对一个濒死的弱者,他们却和无知的孩童没有什么两样,能力薄弱、低微,只会一些粗暴的救人手段,也无法在急救的时候保持冷静。
“夜行者”的前半截轧毁了琉璃光的朱木门槛,陈栎干脆借着高速冲力直接把车开进二重院,两人把工人抬进诊疗室,陈栎砸了几下呼叫铃。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祝清愿穿着睡衣匆匆跑进来,看了看陈栎烟枪,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微弱的男人,他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来话。
“快他妈过来救人!”烟枪粗暴地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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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烟:梅少爷不行啊
cy:嗯
梅少爷:……你们礼貌吗?
第46章
祝清愿很快反应过来; 他几下扎紧了睡衣,然后穿上了白衣,打开仪器; 他一把推开了床前的陈栎,给工人仔细检查一番。
“三套方案; 现在没有其他医护,你们要给我做助手。”祝清愿快速说完。
普通药物对工人已经失效; 打下高浓度大剂量的强心剂之后,工人的心跳依旧微弱; 他的头已经歪向一边; 舌头也掉了出来。
祝清愿毫不犹豫地上了电击板,三次电击之后; 一股皮焦肉烂的味道弥漫在室内。
他瞥了一眼体征监控仪器,工人的心跳此刻仍然微弱; 但在电子起搏器的帮助下开始了规律地搏动,目光移到下一行数值,他的手却停住了。
“已经脑死亡了,你们还要不要救。”祝清愿冷静地说。
“脑死亡离死亡还有多远。”陈栎声音有些艰涩。
“还有很远; ”祝曲泱把仪器转给陈栎看,“但比死亡更痛苦。”
“我没办法替他做决定。”
“他已经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生命。”祝清愿把手按在电动起搏器上,犹豫了一下,调大了数值。
陈栎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恍惚地看着前方; 但前方的一切却好像全然没有进入他的眼中。
脑死亡; 这个名词他最近才听过; 是用在辰茗身上,对词语熟悉的感觉还滞涩在大脑里; 他感觉脑子里的一切搅成了模糊扭曲的一团。
“况且,你们少干替他人决定生死的事了吗?”祝清愿轻蔑地笑了一声。
陈栎被他的话一激,顿时清醒过来,他漆黑的双眼瞪向祝清愿,眼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他冷冷地说,“我会去找他的家人,让他们决定。”
“他的家人只会希望他死,一个脑死亡的人,一分钱都挣不了。”祝清愿的声音冷酷。
陈栎几乎是瞬间捏住了祝清愿的喉骨,只需要一秒钟,他就能将这块软骨捏得粉碎。
“你看,这么快,你就来剥夺我的命。”即使被紧攥咽喉,祝清愿也丝毫不惧,冷笑着说。
烟枪一把拽过陈栎,低吼道,“别闹,你是小孩吗?”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过劳死,加上抑郁症,酒精刺激,颅压大,这几个小时要多痛苦有多痛苦,你们真不如让他早点痛快。”
陈栎甩开烟枪,他没有再度攻击祝清愿,而是转身离开了治疗室。
“他突然变得很脆弱,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了吗。”望着陈栎离去的背影,祝清愿笑了笑。
他的手离开了电动起搏器,像是欣赏一副世界名画一样,看着体征监控仪器。或许对于他来说,世界名画都比不上一个垂死之人的心电图来得有艺术感。
“人的生命真是顽强,即使这么痛苦,他还想活……”他看着那些规律的数值,眼神里流露出赞许。
“你和陈栎什么仇?”烟枪直言。
“他应该是我恨的人。”祝清愿微微一笑。
“他不是你想象里的那个人,你自顾自的爱和恨,都不应该强加在他身上,”烟枪说,“你并不认识他,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就连你,他也一样会救。”
“告诉他不用,我是恶人,命该绝,况且我如果因为他而死,他说不定也会痛苦,那我就开心。”
“我没心情和你扯淡,走了。”烟枪摆摆手,快走到门边的时候,他低头点了一根烟。
“嘿,他身材不错,你觉得呢。”祝清愿突然说。
烟枪吐了一口烟,偏过头看向祝清愿,他的眼中带着疑惑。
“原来只有我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祝清愿笑得恶劣。
“忘了,不然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烟枪说完,抬腿离开了治疗室。
“呵,狗情侣,说得话都一样。”
祝清愿从柜子里找了一条薄毯盖在工人身上,也离开了治疗室。机器会代替他维持这个男人的生命,等待他的家人来判决。
一个脑死亡的人,自然不会再知冷热,但中心城的深秋,很冷,最好盖上一条自发热材质的毯子。
烟枪叼着烟走进院子里,清晨的空气又干又冷,他深深吸了几口,像是狠狠抽了一口薄荷烟般提神醒脑。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才在药王殿里找到陈栎。
陈栎正板着一张脸蹲在药王金身脚下抽电子烟,像只药王座下的恶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