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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我们后世知晓的永乐大典,那个汇聚文明所有精华而整理出的百科全书。
编撰这样一本书,对于主编有什么要求?
自然是这个统筹规划的人,要精通百科!他必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百家学说,无所不通,否则是做不来这个主编的。
而姚广孝做到了。
由此可见,这个和尚的智慧是多么浩瀚,阳明先生在“心”的造诣上已经高到了天上,但在“理”的造诣上却不如姚广孝远矣。
俗世的说法。
姚广孝在永乐十六年病逝庆寿寺,实际上老和尚并没有死,他只是退隐山林,斩断尘缘罢了。
自那以后,他并不理会俗事,哪怕历代帝王都知道他没有死,可他们来拜访,姚广孝也不是都愿意见的。
见了,也不会对世俗之事出谋划策。
嘉靖来的次数是最多的,姚广孝每次都会见他,因为嘉靖从不问政事,有时候也不聊天,就听老和尚念念佛经。
“你这只泼猴,又来扰我清修。”
姚广孝先是“批评”了嘉靖一句,这才对张执象说道:“这里只有一位无名老僧,并没有施主口中的道衍和尚。”
张执象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正要道歉。
嘉靖就从姚广孝手中拿过锄头,一边翻地,一边说道:“老和尚,这可是我给你送的宝贝徒弟,你可得小心爱护啊。”
“错过了这一茬,以后你那一身衣钵,可就没人传了。”
老和尚抢过锄头,将嘉靖推开,说道:“你这泼猴,威胁我也就算了,还毁我的药田,不会种田别乱挥锄头。”
“我可没威胁你,实在是你那一套,只有安平能学嘛。”
“安平,过来。”
嘉靖向他招手,张执象才走过木栈,嘉靖揽着他的肩头,向姚广孝问道:“老和尚,这徒弟你收不收,给个准话。”
姚广孝放下锄头,拍着手上的泥说道:“得回答一个问题才行。”
嘉靖连忙推了推张执象。
张执象反应过来,施礼一拜,说道:“先生请问。”
姚广孝在一旁的木桌上坐下,拿抹布擦了擦手,正准备倒茶,嘉靖已经抢在前头了,他也就等着茶水上来,喝了口茶,他才问道:“三教同源,何解?”
张执象听到这个问题便陷入了沉思。
许久。
他抬起头,看向老和尚说道:“大道裂,百家出。万法皆同源。”
“道家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儒家解决人与人的关系,佛家解决人与自我的关系。”
“唯有精通三教,才能得证大道,完成天人合一。”
张执象只能尽自己所能去答。
然而姚广孝的评价是:“不对。”
“再给你一次机会。”
“好好答。”
张执象心下一沉,一旁的嘉靖也紧张的捏紧了拳头,画面好似静止了一样,只有老和尚在喝着茶,眼看一杯茶饮尽,将要放下杯子的时候。
张执象终于开口了。
这让嘉靖松了口气,但张执象没有答,而是在问,他问道:“莫非,佛家是本土宗教?”
嘉靖有些愕然,去看老和尚,老和尚却笑了。
他问:“为何如此看?”
张执象认真说道:“佛教流传到华夏,结合了中华文化,才真正发扬光大,没有结合中华文化的佛家则落后淘汰,是以后世,唯有华夏的佛教能够昌盛,而其起源的天竺反而没落。”
“佛教的内核既然是中华文化,那便算是本土宗教。”
“既是中华文化,自然三教同源。”
姚广孝略微有了兴趣,他笑了笑,问道:“佛教何时传入华夏?”
“东汉时期,白马寺?”
这个历史课本上就有介绍,张执象记得很清楚,但姚广孝又问:“为何取名为白马寺?”
张执象开始搜肠刮肚,答道:“有两个说法,一是白马负经而来,所以取名白马寺。二是《高僧传》中,说外国有个国王,曾多次下令毁寺灭佛。招提寺被毁坏的前夜,有白马绕塔悲鸣。国王听后,顿生慈悲之心,停止毁寺活动,并将招提寺改名白马寺。”
“此后寺庙多以白马为名,传入华夏的第一座寺庙,也取名为白马寺。”
姚广孝没有理会白马负经的说法,而是直接问道:“何为招提?”
张执象愣了下,这不是音译吗?
倘若不是音译……
他喃喃道:“招提,一般多指提拿犯人,寺庙怎么会叫招提寺……”
见张执象已经发现盲点,姚广孝便开始讲解:“《后汉书》记载,东汉明帝时期,佛陀为楚王造图谶谋反,明帝怒,遣使天竺,问佛道法。”
“《魏书·释老十》记载,明帝遣郎中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于天竺,写浮屠遗范。愔仍与沙门摄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
“白马寺为何也会叫招提寺?”
“因为佛陀本就是作为犯人,被提到洛阳的啊。”
“何为浮屠遗范?”
“死了的佛陀,才有遗范。”
“《高僧传》所言有误,并非是外国的国王下令灭佛,而是汉明帝下令,让使者去大月氏借兵灭天竺,并灭掉佛教,毁掉所有寺庙,将佛陀与佛主全部送到洛阳来。”
“然后……问佛道法!”
“佛教高僧,佛法《四十二章经》,释迦牟尼立像,佛家的精髓全部都搬到了白马寺。在大汉朝廷的监督下,佛教必须向道教学习,进行改造。”
“直到汉桓帝时期,才改造完成,允许传教。”
“什么才算改造成功呢?华夏一直以来,都是坚持华夷之辩的,蛮夷自然敌视华夏。而佛教的重生,就是为此而服务。归化蛮夷,认可汉庭统治,才是佛教的职责。”
“胡人或招或提,安排在寺里,统一接受教化。”
“接受‘朝中’的原则。”
“胡人信了佛,便是认可了‘朝中’,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哪怕佛教被允许传教,教徒也都是胡人。”
“直到曹魏时期,才出现第一个汉人信徒。”
“其人名为朱士行,愿受佛门八戒。”
“民间谈及此人,多称之为——朱八戒。”
118、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猪八戒!!
听到这里,张执象感受到了双重的震撼,他知道西游记,却不知道猪八戒的原型竟然是第一个信佛的汉人。
等等,既然三国时期才有第一个汉人佛教徒。
那么……
张执象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朱士行是哪一年的人?”
姚广孝微微一笑,答道:“曹魏嘉平二年,即,公元250年。”
“公元!!”
张执象几乎惊叫,姚广孝有些诧异,但还是平静的解释道:“汉平帝时期,王莽将太岁纪年改为干支纪年,于汉光武帝时期正式推行,此后近两千年皆用干支纪年。”
“因而,便以王莽改制的元始元年称为公元元年。”
“如此能够简便直接的看出纪年。”
张执象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历史历史,必须先有历,才有史,若是没有历法,连时间都记不清楚,如何能算作信史?
西罗人说耶稣降生于公元元年。
然而西罗人的历法有巨大漏洞,他们所使用的儒略历一直到1582年,历法误差已经到了十天之久,才忽然改为格里高利历,竟然就是粗暴的将历法往后顺延了十天。
西罗人根本就没有修正历法的能力。
历法差十天节气就全乱了,根本无法指导农业生产。
不存在有修正历法能力而不去修正的可能。
儒略历每128年就会有一天的误差,推衍可得,西罗人直到公元300年左右才获得历法。
纵使有耶稣,他们也不知道耶稣具体是哪一天,甚至是哪一年的降生的。
公元元年是耶稣诞生年的说法,根本就无从提起。
而且。
历法是最讲究准确性的,如果一个历法的元年以某个神的降生而作为基准,那它就是一个可笑的历法,一个伪历法。
真正的历法,其元年只能是一种情况——换了新历法。
公元,就是干支纪年。
第一个汉人佛教徒出现在公元250年,出现在曹魏时期,而佛教什么时候在中原大地兴盛起来的呢?答,是五胡乱华(公元304年)。
佛教,本来就是为了教化胡人所用。
大量的佛教徒都是胡人,他们即便侵占了中原,也是来争谁更“朝中”的,比的是谁在中原汉化的最彻底。(仅从文化上论述)
其中,北魏孝文帝获得桂冠。
《洛阳伽蓝记》记载:京城表里,凡有一千余寺。
可见北魏时期佛教的盛况。
少林寺也是在北魏孝文帝时期建立的,也从此开创了禅宗时代。
“佛教的兴起本质上是一场民族大融合,它不仅仅是精神内核上源于华夏,更是体现在血统上的归流华夏。”
“在汉朝时,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文明,只有一个华夏。”
“在大唐时,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文明,只有一个华夏。”
“在我们大明,也是如此。”
“三教同源,源于文明。”
当张执象得出这个答案的时候,老和尚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说道:“没错,三教同源,源于文明。”
“你懂得了这一点,才配做我的弟子。”
“但你是否想过,‘问浮屠道法’还不是最深层次的三教同源。”
张执象正色道:“请先生教我。”
姚广孝便问道:“可读过《诗经》?”
张执象一愣,这个问题,阳明先生也问过他,他犹疑了下,说道:“先生可是要说‘诗’字?阳明先生告诉我,诗者,言寺者也。”
“寺乃朝中之廷……”
“原来如此,怪不得佛教的庙称为寺。”
“等等。”
“先生是说……佛教,原本就是从华夏走出去开辟‘乐彼之园’的商人们所创建的?”
姚广孝咦了声,他没有想到王阳明还教过张执象,不过,张执象能够领悟到这一点,也是值得称赞了。
他赞许道:“不错,上古之时,开辟蛮荒之地,若不髠头,是不好打理的。”
“僧人至今还有苦行僧的习俗。”
“便是上古之时流传下来的,因为商人要开辟蛮荒,寻找适合居住的地方,传播文明,建立文明,所以要走很远的路,路上条件艰苦。”
“那么,最远的地方,他们曾到哪里呢?”
“《后汉书》记载,西方有国,名为大秦,其类华夏,髠头而衣纹绣,能耕织。”
“如果你们看过郑和海图,就会知晓,大秦,在红海西侧。(埃塞俄比亚)”
“大秦人跟我们长相肤色类似,都是和尚一样的光头,但穿着华丽的衣服,能够农耕桑织,为何我们自汉以来,都要跟大秦有联系呢?”
“因为它就是最早走出去,并在海外站稳脚跟的商人。”
“他们一直在‘朝中’,他们是认可华夏的宗主关系的,我们也会在汉唐时期,还有下西洋的时候去帮助他们,给他们带去先进的技术,作为他们朝中的回馈。”
“髠头并非一定是僧人,但僧人一定髠头。”
“一花开百叶,在海外各地,商人先祖带着华夏文明去建立了寺,有的磨灭在历史长河当中,有的却启发当地的蛮夷,开创了新的文明分支。”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便是《诗经·小雅·鹤鸣》之言,是商人们最早的想法,也是一种回报。”
“佛教归于华夏,便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业果。”
“何止三教、百家,世上所有文明,皆我华夏起源,百川分流,总有归海之时,以我中华为本,一切蛮夷之兴起,不过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百川归海,鼎新华夏。”
“便是三教同源的真谛。”
“张执象,我一生之学问尽在‘文明’二字,你可愿学?”
那股高山仰止的感觉扑面而来,竟然比阳明先生还要强烈,不,是因为阳明先生在尽可能的收敛气势,而面前这位没有。
这只“病虎”,向来是如此张扬。
张执象看到的不仅仅是姚广孝的气势,看到的更是华夏文明的气势,他如今才真正知晓,自己的文明是多么的伟大而强盛。
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八个字更是让张执象振聋发聩。
他终于明白,华夏文明在后世的劫难并非不可逃脱的天劫,祸兮福所倚,先祖们早在数千年前就在为这一天而布局了。
即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