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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修行人,他自然不屑于使用那些话术。
所以走了百十里后,他依然没有开张,也没人向他求医,方长也乐得悠闲。
直到走至一个小镇上,才有人将他喊住:
“郎中!郎中!”
听到这稍显稚嫩的声音,方长站住脚步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由于灵觉非凡,他早就直到后面有人在注视自己,而且年纪不大,脚步松散,且有些气喘吁吁。
见前面这个江湖郎中停下脚步,后面的人先是追过来站住,放手扶住膝盖,弯腰深吸了几口气,才直起身来对方长说道:
“抱歉,先生,我刚刚追过来有点儿急了……有个人病的很厉害,没法去府城里大夫,您能不能给看一看?”
“好,烦请带路。”
方长点点头,跟着面前少年,朝边上小巷子走去。
尽头有个小院落,门口不算洁净,墙根下还有顽强的杂草冒头,追逐着早晚时分才能照射进狭窄小巷的阳光,长得有半尺高。
“得病的人就在这里,先生请进。”
说罢,少年打开门,带着方长就走进去,说道:“郎中来啦!”
里面倒是有个白净中年人,正坐在塌边,见少年走进门去,赶紧应和着“好嘞,快请进来”同时从床边起开身,准备给郎中让地方。床榻上有个老年人,脸上雕刻着深深皱纹,只是气色灰败,看起来阳寿渐近。
“他怎么了?病成这样多久了。”方长问道。
“回郎中,”白净中年人赶紧上来施礼,说道:“已经有半个月了,他没法行动也没法送到城中大夫处,最近已经汤水难进,我见有些危险,便让宋山去街面看看,能不能寻到他救命的药物,谁成想……”
“嗯……”
方长走到床边,开始号脉。
这种事情并不需要花费精力去学,他只是在境界不断上升中,自然而然会了,就像许多其它技能,或者那些随心所欲便可施为的法术。
简陋床榻上的人牙关紧闭,呼吸粗重,似乎正在睡眠之中。号过脉,方长对旁边的中年男人与少年摇摇头,说道:
“生老病死,此乃天数,准备后事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叹了声气,而后朝方长行礼,便开始询问诊金事宜。
闻言方长却是说道:
“我也没出手,只是看上一看,并不需要诊金。但我有个问题,还望你们如实回答: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却是看了出来,对于榻上这个人的即将逝去,面前的中年人和少年,虽然面色有戚戚,但只是感慨,并无多少悲伤,于是他好奇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毕竟,按照目前状况,榻上人并不是他们两个的近亲。
年长白净的中年人,稳稳地行了礼,而后叹道:
“算是我们的邻居吧,不过做邻居的时间其实很短。在下宋环,旁边这个是我的儿子,宋安。由于家道中落,我们只能到处寻找进项糊口,来回奔波,搬到这里却是最近的事儿。”
“结果搬过来时候,隔壁邻居也是个遭难的,而且比我们惨多了。一大把年纪被人坑了之后追债,连隔壁那处临时落脚的房屋都收走,才填平了窟窿。我们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本想是加双筷子的事儿。”
“结果他似乎受不了这个打击,身患重病,眼见就时日无多,唉……”
………………………………
第218章 【回光返照】
对此方长并不意外,这种情况倒也常见。
人类是种很复杂的生物,最高尚的高尚和最卑劣的卑劣,都能在这个群体中看到。所以这种看到惨事于心不忍,收留遭难邻家老人的事儿,并不太让人意外。
而且刚刚方长的诊断并不是无的放矢,按照大夫的标准,确实已经是时日无多。而他并不适合出手阻止这一切,毕竟生死之事乃是天命,贸然救治,干涉的因果太多,而且有违自己修行之道。
他只是继续和面前的父子二人聊天,了解一下这背后的故事。
面前父子二人虽然身上手上有风霜之色,院里摆满了生存所用木工工具,和未完成的木器,但依然能从他们的肤色上,看出二人原本的养尊处优。加上屋子里装满几个书架的书籍,可知也是诗书传家的人。
“阁下是因何而落魄至此?”
像普通江湖郎中那样打量了周围后,方长朝面前宋环问道。
对于他的问题,面前中年人倒也不以为意,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不再以之为愧,更何况面前这位郎中,无端的让人心生亲近。
于是他拽过旁边掉漆的木凳子坐下,叹道: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在下曾经也是饱读诗书,官至几州督巡,虽然官职不高但权责不轻。但后来进京述职时候,因事情恶了上官,被剥了官职发落为平民。”
“为宦几年,倒也没攒下什么钱财,去职后又没有收入。幸好家中人丁稀少,遣散了仆人之后,用年轻时候手艺做些木工活计,兼幼子听话贴心,倒也勉强糊口。”
方长问旁边少年道:
“这几年读书可曾落下?”
“不曾。”少年十分自信地说道。
旁边宋环也道:“虽然落魄,但家中藏书都留了下来,就算有孤本珍本要卖掉,在下也提前眷抄。加上罢官之后,平日里竟然有了许多闲暇,可以自在教授吾儿。”
少年宋山在一旁连连点头说道:“就算是白日里做活时候,爹爹也总是口中不停教授我学问叻。爹爹当官时候,可没空教我,甚至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
欣慰地抚摸了下孩子的脑袋,中年人叹道:
“宦游人家,常态如此。且不说落魄了家乡也回不去,原本有来往的亲戚也往往会断了联系,书中说的好: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唉……”
三人正自交谈,旁边榻上无力的哎呦声传来,却是昏迷的病人正在醒来。
“水……”
宋山走到一旁,在水罐里面倒了些清水,喂给床上老人。几口下去,湿润感觉给病人带来了些许清明,睁开眼睛朝宋山道了声谢,又看到旁边方长样子,语气虚弱地说道:
“是大夫来了啊,莫要破费了,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情况已经没有救了。”
三人沉默了下,倒是旁边宋山安抚了他几句。
老者微微打起了精神,说道:
“我这辈子也算值了,只可惜老年不慎,落魄时候又遇到了这种事情,导致垮了身体,算是再没有机会重新起家了,这时候死了也挺好,免得后面日日自怨自艾的凄凉,都怪这场怪病。”
倒是方长忽然沉声说道:
“还有什么话想说,不如都说出来吧?是否有什么遗憾或者有身后事嘱托?”
听到这位“郎中”说出这话,不管是宋环宋山,还是躺在榻上的老者,都扭过头来看说话人。他们都意识到,现在是病人回光返照的时候,怕是榻上之人,马上就要撒手人寰。
老者挣扎着要坐起来,宋山立刻上前扶起,又在后面垫了东西让他坐稳。
他看了看周围,比刚刚又精神了些,语速不快地说道:
“身后事?也没啥可说的,现在我也是身无长物,一身轻松。还好我家里人丁不旺,仅有的两个孩子不听话,带着钱财兵刃进了江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也只当他们没有,也不用给他们交代。等我死了,你们施舍张草席把我一卷,丢进城外乱葬岗里就好。”
说到这里,老人又有些愤恨:
“只是老天无眼,原本我在家里,有屋有田,家里有的是佃户,畜棚里几十条牲口,结果竟然发大水,河流改道。几代人积累的家业,一朝丧尽,家里的田地屋舍都被河流改道冲毁,佃户也跑光了。
“本来在这里筹划着,去什么地方买块田重新起家,都怪我鬼迷心窍,结果又被那些贼人诓骗,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其实到这一步也不是太大问题,我知道怎么从一个穷人变成富人,给我十年,再有个两三次灾荒,我还是人上人……可惜,这病,这幅身体是不会给我时间了……”
宋山在一旁皱了下眉头,说道:
“十年保准发家?这会不会是不义之财。”
回光返照的老人看了他一眼,连连嗤笑道:
“这天下间,有哪个起家都是义财?都是双手沾满罪过的人。就算那些传承多代的富贵人家,也无非是祖上做恶,等后代儿孙再不断行善,养出个好名声,也就有了底蕴。”
眉头皱得更深,宋山继续道:“这不合理。”
老人哈哈一笑:“当然不合理,但报应又不搞连坐,死后投恶胎也是自己的事儿,与后代儿孙无干。说到底,这些土地财产传承给后代,就像皇位爵位往下传一样,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这种样式总是避免不了。”
宋山沉默不言,倒是他父亲宋环微微叹气。
为官多年又是各地巡查的职位,他知道面前老人所言不虚,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不合理,但却是普遍现象。
又聊了会儿,榻上老人夸奖致谢了宋家父子几遍。
而后,他便如打瞌睡一样,慢慢低头,最终断了呼吸。方长入了修行后自有灵视,他能看到老者魂魄悠悠而出,借着最后那口阳气,瞬间出屋离院,也不用巡游差人们指引,如平常情况一样,入了轮回路。
………………………………
第219章 【小路前方又一城】
宋山看着榻上叹道:“前些天,附近府城里忽然来了几个人,到处宣扬可以代卖货物,只需要预交订金,便可领货售卖,卖不完的还能用高价回购。一开始的几个月,他们确实是如此做的,确实回购了那些货物,于是周边不少人将身家投了进去。”
“但到了后面,忽然有一天,他们连人带货部消失,允诺好的回购也没了。之前许多人甚至是借钱加入,包括这位,那檀木香又是贵重物品,平常人家用不上,在这方圆几百里又能卖掉多少?更何况根本不值那个价,砸在了手里。”
“许多人倾家荡产,但放贷的可不管这些,到处追债弄得府里乌烟瘴气。有些人家受不了,直接一死了之,或者妻儿都被捉去抵债,凄惨无比。这位则是被收走了房屋和浮财之后,堪堪抵债,但也一无所有……”
方长手拢在袖中,微微掐算了下,心里一奇,问道:
“可知道这伙人来自于何处?”
宋山道:
“好像听人提过一嘴,这伙人是来自广平府?他们自称那里有两位豪奢公子,一姓宋,一姓吕,合伙开的好大事业,为自己背书,招致了不少人信任。”
“但想来他们也不会说实话,哪个骗子会有恃无恐将自己根脚说出来?估计早就不知道逃去了何处,天下这么大,也没人还有精力财力去追查,唉……”
方长嗯了一声,暗自寻思。
刚刚他掐算之下,忽然发现这伙罪犯的踪迹,只能找到个大概,具体位置竟然模糊不清。
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必然和这次大劫有所牵扯,应当是敌方一些成员所做,他暗暗记在心里,预备以后若是遇到则管上一管。
宋氏父子二人准备开始忙碌老者后事,顺便朝方长道谢后,准备将其送出门外,这时候院门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有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外喊道:
“家里有人嘛?‘材’到了。”
却是他们并没有像病逝者所说那样,找张草席,而是拿出积蓄,在专门的店家那里订了口薄皮棺材,虽然不操办丧事,但却能给逝者一个容身之所,也算仁至义尽。
而此地民间忌讳“送棺材上门”这种事情,所以提到之后,往往单用一个“材”字,取和“财”声音相同,讨个吉利。负责送货上门的棺材店伙计们,入行时候就会被告诫此事,千万不能说错——
——以免被人家用棍棒打出去。
方长侧过身子让开门,看几个壮汉将棺材抬进小院,而后和宋家父子结了尾款。
他转过头,举起手中灵泉剑化作的招牌,朝外面走去。
小镇上依然安静,但也有镇民来来回回走,听到宋家父子招呼,开始有人呼唤邻居,过去帮忙入殓。
但这些和方长无关了。
镇上没有酒馆,倒是一家客栈里面还摆着几个大酒缸,卖没有掺水的高粱酒和米酒。他又给自己葫芦里面加了些高粱酒,而后要了两碗米酒,就着店里售卖的简单小菜,自斟自饮了一番,才离开这里。
…………
几十里后,附近景色与之前又有不同。
这里地势不高,离着江水近,温度又合适,于是道路两旁满是稻田。村镇人家的屋舍样式,还有百姓们风俗口音,也与之前所见各地有区别。
方长看过一些书,包括从章山神那里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