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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正月关灯一样,这幅画也同时有雍正和婉襄。
十月题为“画像”,画面中央的一处房舍里,红衣的雍正端坐,由画师为他画像。
而这一次婉襄并不同他出现在一起,她在远处的高台上同其他女子一起听评弹。
绘的是同乐园清音阁之景,将要离开圆明园,裕妃邀请她一起去清音阁,她想着她来到这个朝代还没有听过评弹,便欣然赴约了。
画面上粉色衣裳,一边听评弹一边赏景的便是婉襄,其他人也在图画上,却都不是她们自己。
雍正真是偏心。
其实裕妃这个人,若做朋友的话也还不错。
她很懂得如何享受手中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并将它们应用于享乐,只是可惜,她们各自的立场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那么纯粹。
婉襄一面赏画,一面仍觉手上有些痒,再低头一看,发觉手臂上一片微肿,已经都被自己抓红了。
注意力一放在这上面,便好像这痒意蔓延到了手臂上,甚至于肩膀上,她连忙拈起了一个糖炒栗子,期望以此转移注意。
雍正此时倒是很认真,“云贵四川之地,地势险要,山路崎岖。乌蒙蛮逆不法,此处用兵,军粮运送不便,均仅能由民人背负。”
他摇了摇头,思考了片刻,“循旧例,每粮一石,运送百里,放予民夫脚价一钱。而民人一人,不过只能背负粮米三斗。”
“至于百里之途,又至少须行两日。”
婉襄被他的话吸引了。
若再添上衣物鞋履的损耗,这样算下来,百姓能得的酬劳实在少之又少。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如何不叫人扼腕叹息。
“朕要下旨,令督抚速议,若有山川险峻之处,应当适当增加脚价。地方有司亦当禁止侵冒,使百姓实沾恩泽,朝廷亦确有便利。”
他考量得很周到,本来也不需要婉襄再说什么。
婉襄的目光落在案几上那些糕点之间,最后拿起了一块梅花形的水乌它。
这是一种北方的甜点,以酥酪合洋白糖制成,要在天气寒冷的夜晚方能制作。整块糕点洁白如霜,食用时如同嚼雪,却有清甜之味,是婉襄近来最喜欢的。
她吃完了一块,望向雍正,才发觉他也正望着她。
“朕也饿了。”
婉襄从善如流,左挑挑右挑挑,最终选择了一块方胜形的水乌它拿过去,递给了雍正。
他用一只手拿糕点,另一只手将她搂了过来,仍旧看着他的奏章。
“孔子道冠古今,为万世师表。国学为造士之地,圣教所被,因此朕御极之后,曾数次命人修缮阙里文庙学堂。”
汉代独尊儒术之后,历代帝王便几乎都十分推崇先师孔子,便是到了未来社会也是如此。
“朕御极的第三年,文庙不戒于火,朕引咎自责,虔申祭告之外,即拨银十五万两,命巡抚陈世倌督建,增添了乐器库及碑亭一处。”
“六年时又命山东巡抚塞楞额督促办理阙里文庙修建之事,凡殿阁制度规模皆绘图呈览,朕亲为裁决,提高文庙规格。”
“正殿以黄琉璃瓦覆,两庑则雍绿琉璃瓦,此外,还以黄瓦镶砌屋脊,使文庙如齐王宫之建制,规模宏壮,坚致壮丽。”
封建王朝,所有的颜色几乎都有严格的定制。
这并不是他过于关心庶务的表现,反而于双方而言都是一种极大的鼓励。
皇帝这般重视文庙,重视儒家之道,又如何能不鼓励天下士子踊跃争先,为国家效力呢?
雍正忽而又冷哼了一声,“只可惜朕两次都不能任用贤明,以至于工程愆期,久未告成。一直拖延至七年年末时方竣工。”
“历岁既久,庙貌聿新,今年朕无法亲诣,打算将这件差事交予弘昼。再命淳郡王弘景一同前往告祭,不许他们扰民……”
其实皇子时,一直到雍正十三年弘昼才开始得到雍正真正的重用,告祭文庙不算是一件很小,且毫无意义的差事,不知熹贵妃知道之后会如何想。
还有裕妃,她会觉得得意,还是惧怕?他们母子对于储位之事究竟是如何想的?
不过此时婉襄还忧虑不到这里。
她的手……好像越来越痒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发着热,分明温暖的手指触碰到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冰块一般寒冷。
婉襄觉得自己好像也慢慢地开始喘不过气来,她有些恐慌地按住了雍正的肩膀。
“四哥……我……我……”
“婉襄?苏培盛!来人!快来人!”
第94章 做主
“……往后刘贵人所用之物; 一饮一啄,都需要严格检查,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 朕绝不轻纵饶恕。”
婉襄从朦胧中醒来; 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讨厌这样。
她讨厌自己虚弱无力; 讨厌自己神智不清,甚至……讨厌被人保护。
她睁开眼睛,望见的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那条龙为五色祥云围绕; 也正凝望着她。
而这条龙的主人此刻面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婉襄抬起手; 看见她手背上的抓痕,终于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所以……是她吃的那些糕点有问题吗?
“万岁爷……”
婉襄心中空空; 她又开始觉得不确定起来; 不想再听见他责难下人。
就算她的声音为他的所覆盖; 他还是很快察觉到了,回过了头来。
迅速地走回她床边,搀扶着她坐起来; 靠在他肩上。
“此时感觉如何,喝了药,还觉得身上痒吗?”
婉襄仔细的感觉了一下; 可以诚实地回答他:“已经不觉得痒了。”
她想了想; “让他们都出去吧,嫔妾想要安静地同四哥说会儿话。”
她习惯于同他两人相处; 奴役旁人; 要旁人跪着说话; 即便待在这里再久,也不能习惯。
房中人很快鱼贯退出,婉襄在雍正怀中休息了片刻方才有力气,“四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上只有怒容,无有哀戚之色,他们的孩子应当无恙,她可以放心。
“朕让太医把你昨日用过的所有东西,吃过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食物都没有问题,材料是你惯常吃过的,也并不相克。”
“朕将所有食材香料抄录下来送到了怡亲王府请你的父母辨认,问题出在那块九子墨上,那里面的所用的香料,有迷迭香。”
“婉襄,你不能接触迷迭香。”
“迷迭香?”婉襄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柳婉襄并不对它过敏,反而煎牛排的时候特别喜欢在两面都洒满迷迭香,可刘婉襄原来如是。
她静默了片刻,去搜索脑海中刘婉襄的记忆。
婉襄很快发觉在刘婉襄很小的时候,有外来的传教士送了怡贤亲王两盆迷迭香。
她在花园里偶然路过,折了一枝,一直闻它的香气,当夜便如昨夜一般发起了红疹子。
但经过提炼的香料同枝上的自然不同,昨夜婉襄的情况,要比小时更严重得多。
雍正以为她是不知道,“是汉代时便从西域传进来的香料,那时名之‘大秦’香,到魏晋时方改名为‘迷迭’。”
“御膳房有海西御厨,有时也会以它入膳。”
他深吸了一口气,更用力地抱紧了她,“朕会为你做主。这九子墨是宁嫔赠予你的,朕已经让人去畅春园传信,带宁嫔过来。”
婉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我知道这九子墨是宁嫔送来的,四哥也知道,宁嫔自己自然不必说。”
“可我对迷迭香过敏这件事连我自己都忘了,宁嫔又怎会知道,甚至借此来害我呢?”
这并不合理。他分明是要问责宁嫔,但这不像是她这样聪明的人会做的事。
“若是这九子墨所用的香料之中不止有一味迷迭香,还有旁的呢?”
雍正的话让婉襄混乱的思绪找到了出口,它们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流淌。
“海望告诉朕,他让内务府中善于制香的匠人仔细闻过了,这其中还有灵猫香。”
灵猫香又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让婉襄迷茫,“灵猫香主活血行气,有娠的妇女不能用活血的东西,婉襄,你还觉得宁嫔是无辜的吗?”
婉襄毕竟才刚刚醒来,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信息,况且还事涉害人,她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用力地往雍正怀中缩了片刻,才有发觉了这件事的不对。
“香料非是入口之物,若要对胎儿又所损伤,需要极大的分量才行。可……可宁嫔将这块墨送给我的时候说,‘知道你不读书习字’。”
若是如此的话,婉襄最多也就把它当成是珍稀的好东西束之高阁,又如何达到日日使用,以至于损伤胎气的功效呢?
“四哥也不必断定是宁嫔所为,或者其中还有旁的关窍。”
她总觉得,无论是不是宁嫔布局,宁嫔都不会束手就擒,看着她自己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他们的对话并没有进行太久,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愤怒、猜疑和后怕。
苏培盛的脚步轻微,“回禀万岁爷,宁嫔娘娘已在殿外等候,您要此刻宣召,还是?”
雍正低头望了婉襄一眼,她给予了她的回答。
“请宁嫔进来吧。无论是不是她,是误会也好,总要有个结果。”
雍正点了点头,望向苏培盛的时候语气沉肃,“将宁嫔带进来。”
婉襄要从他怀中起身,自己靠在鹅羽软垫上,她并不习惯旁人眼见她与雍正的亲密。
但他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宁嫔脚步匆匆,在雍正面前跪下行礼的时候甚至连披风都来不及脱去。
话语之中满是狐疑,“嫔妾启祥宫宁嫔武氏,见过万岁爷。”
雍正并没有说话,苏培盛将那一方九子墨捧给了宁嫔,上面的墨渍已经干涸,闻不见一点味道。
“宁嫔娘娘,今日万岁爷急召您过来,是想让您认一认这方墨。不知道您可识得,不知她是否曾是启祥宫中的物品?”
宁嫔缓慢地抬起头来,从苏培盛手中接过了这一方墨。
她不至于弄不清楚此刻的状况,以为是什么其乐融融的场合。待看清了这东西,远山眉便微微蹙起。
“这是前几日本宫送给刘贵人的九子墨,似乎有人用过了。”
她答完了这问题,便望向了雍正和婉襄的方向。
他此刻拥着婉襄,于宁嫔而言想必有无言之痛。
但她很快沉下了心来,再拜下去。
“不知万岁爷今日召嫔妾究竟所为何事?这块墨的确曾为嫔妾所有,但嫔妾是出于好意,恭贺刘贵人有娠之喜。”
她的目光本是春日里平静的湖面,柳絮一片一片地飞入湖中,不是极大的动静,但积少成多,终于令她再承受不了了。
“不知贵人今日是否身体不适,为何这般失礼?”
“宁嫔。”他出言打断了她。“朕再问你一次,这块墨是否的确本为你所有?”
宁嫔没有回答,一旁的苏培盛提醒她,“这块墨中香料有迷迭香,诱发了刘贵人身上红疹,此外还有灵猫香,是有孕的妇人忌用的。”
“什么?”宁嫔的目光微闪,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着。
而后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身体无力地跌坐了下去。面上的神情不似笑也不似哭,连一句话也不为自己争辩。
雍正望着宁嫔的模样,一直紧锁眉头。
他向来不耐烦女子这般情状,疾言追问,“宁嫔,你是否认罪?”
一直跪在一旁的种绿这时候连忙上前心疼地将宁嫔搂在怀中,泪眼朦胧地向雍正申辩。
“万岁爷,奴才知道您和主子们说话,并没有奴才多言的份。但请您容许奴才为娘娘说一句话吧。”
“这九子墨实则本有一对,是娘娘刚入宫时熹贵妃娘娘赏下的。因着喻意很好,娘娘平日又好诗书,常常让奴才用这块墨来伺候。”
有些话自己不方便说,便总是让身边的宫女来代劳。
惯用伎俩了。
事涉熹贵妃,苏培盛便上前询问了一句,“种绿姑娘这般说,不知可有宫内档案记载?”
“苏公公不必着急,奴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种绿居然也敢于反抗苏培盛,将落下的两滴泪都咽进心里去。
“娘娘有孕之时,万岁爷不来探望,夜间总是抄写《四宜堂集》或是其他万岁爷写的文章,每回都抄到头晕脑胀方歇。”
她怀中的宁嫔泪流不止,种绿越加着急起来。
“娘娘之所以这般伤心,就是因为恐怕到如今才知道事情真相。”
“娘娘当年滑胎固然是摔倒之故,可若是这灵猫香当真有效,天长地久,娘娘也是保不住龙胎的。”
“娘娘有孕时身体格外虚弱,万岁爷,请您明鉴!”
她一连磕了十来个响头,在青砖上留下斑斑血迹。
要用鲜血来证明她们主仆的清白太过血/腥,婉襄又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宁嫔好似终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