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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有引力-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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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忘,” 岑柏言鼠标在页面上随意一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嘴,“你今天课补的怎么样?”
  “挺好啊,就是老师手伤了,最近做不了饭,我也没口福了。” 陈威哈着气跺了跺脚,回寝室这么久还没暖和过来,骂道,“妈的,今年真他妈够冷的,我看宣老师那棉袄都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真不知道他怎么过的冬。”
  岑柏言眼神微微闪烁,忍不住想他做不了饭那他吃什么,他棉袄旧了那受冻了怎么办。
  这瘸子就是不安分,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陈威不知道岑柏言弯弯绕绕的心思全系在他宣老师身上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到岑柏言桌上,“喏,你的。”
  是他的钱包,肯定是昨晚落在那瘸子家的。
  岑柏言眼神一凝,就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突然紧张起来,警惕地问:“他和你怎么说的?”
  他脑子转得飞快,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一整套解释的说辞:
  ——我昨天去他家纯属见义勇为,根本就没在他家逗留,把他送回去我就走了,看都不多看他一眼的,我和这瘸子能有什么,你千万别误会。
  “没怎么说啊,” 陈威耸了耸肩,“就说你上次掉在咖啡厅了。”
  “。”
  岑柏言一箩筐解释的话没了用武之地,这感觉就像拳头砸在棉花上似的,心里突然 “咯噔” 一下,空落落的。
  那瘸子果然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说要和他正常相处,就不会给别人丝毫误会他们的机会。岑柏言本该觉得轻松,然而心里却突然升起一丝微妙的烦躁。
  “对了,你有段时间没和我去咖啡厅了吧?那你这钱包都落在他那儿多久了,” 陈威拉开凳子坐下,“他怎么今天才想起来还你啊?”
  “不知道,” 岑柏言没好气地说,“你自己问他。”
  “毛病!” 陈威打开游戏,“就你这狗脾气,谁能受得了你?”
  岑柏言冷哼一声。
  陈威又说:“也就我宣老师那性子的能忍你。”
  岑柏言喉结用力一滑,立即反驳:“关他什么事,我又不喜欢男的。”
  陈威莫名其妙:“我说你喜欢男的了吗?”
  岑柏言:“。”
  操!我在此地无银些什么玩意儿!
  岑柏言烦不胜烦,随手翻开钱包瞥了一眼,瞥见夹层里多出来个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张小纸片,上面的字迹清隽秀致。
  ——今欠岑柏言小朋友十顿蛋包饭,立此凭据,随时兑现,有求必应。
  落款是 “宣兆”。
  岑柏言眼也不眨地盯着右下角那个名字,突然感觉一丝清凉的薄荷甜意在口腔里晕染开来,他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嘴唇。
  薄荷叶还挺甜,他嘴角一扬,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 有病么这不是。” 陈威腹诽。
  陈威回头瞄了一眼,觉着岑柏言最近阴晴不定的,属实是病得不轻,于是掏出手机给宣兆发了条消息。
  “老师,岑柏言在寝室对那钱包傻乐,你是学医的,你从科学的角度给我分析分析,他中邪的概率有多大。”
  当晚下起了小雨,海港是南方沿海城市,冬天本来就潮湿,一下雨气温就更低,被窝怎么都捂不热。
  岑柏言刚上网查了,说是有腿疾的人湿冷天气通常不好受,他跑阳台上抽了根烟,看着窗玻璃上淅淅沥沥的水珠,想问问瘸子晚上去没去酒吧,心里又觉着别扭,主动联系万一让瘸子误会了怎么办?
  手里的火机空打了两下,岑柏言倚着窗,忽然心念一动,拿出手机给宣兆发了条消息:
  ——给男性长辈挑生日礼物,你有什么建议没?
  岑柏言咂摸着这条信息,心说这是征求他的建议,不算主动联系。
  对着手机等了十来分钟,宣兆的消息回了过来:
  ——是你父亲的生日吗?他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岑柏言立即打字 “不是我爸”,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家里情况太复杂,解释起来挺费劲的,于是回复道:
  ——差不多,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
  这次宣兆回复的很快:
  ——那可以送一些常规的礼物,比如钢笔之类的,好看又实用。
  钢笔?
  岑柏言眉梢一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钢笔挺好。
  另一边的出租屋里,宣兆对着这四个字轻轻一笑。
  钢笔当然好了,当年万千山送了他妈妈一根钢笔作为定情信物,就此开启了她悲剧的一生。
  借着岑柏言的手把钢笔还给万千山,当然好,再好不过了。
  岑柏言不会知道宣兆此刻在想什么,他自以为借着挑礼物打开话题的这招高明且自然,接着装作普通朋友般的寒暄,把聊天引到他想知道的问题上。
  ——你在酒吧干活还有功夫回消息呢?
  ——请了一周假,在家赶期中论文。
  随即宣兆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他那个狭窄的小屋,书桌上叠着厚厚的资料,宣兆的手指出了镜,比了个 “耶”。
  岑柏言唇角一勾,紧接着撇到照片一角,眉头立刻蹙紧。
  书桌角落是两个堆在一起的泡面盒,边上还扔了一盒拆开的风湿膏。
  他手伤了自个儿在家就吃这玩意儿?腿疼贴这玩意儿有用吗?
  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第14章 揭盖头
  半小时后,穿着深蓝制服的外卖小哥敲开了宣兆房门,送来了两个大袋子。
  一个袋子里装着热腾腾的燕麦粥和各种馅儿的包子,另一个袋子里则是药,外敷的内用的、消炎的镇痛的一应俱全。
  宣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我的外卖。”
  “宣小朋友是你吧?” 外卖小哥没好气地说。
  宣兆一顿:“我是姓宣,不过我确实没有订外卖。”
  “不是你的还是谁的,这鬼地方谁还叫外卖,你姓宣这就是你的,” 小哥不由分说地把两个袋子塞到宣兆手上,紧接着咕哝着抱怨了一句,“要不是加了八十跑腿费,我才不接这单。”
  宣兆一手拎着一个大袋子,看着小哥急吼吼地跑下楼梯,稍稍怔愣两秒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岑柏言给他叫的外卖。
  这破房子是违章自建的,犄角旮瘩的连个正规门牌号都没有,宣兆看了眼外卖单,岑柏言写的地址是 “大学城三巷一直走到最里面,看见最破的那栋楼上三层,左手边第一间”,收货人名称写的是 “宣小朋友”。
  宣、小、朋、友?
  宣兆一字一顿地把这四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鞋架上的半身镜倒映出他脸上不明显的笑影。
  好幼稚。
  其实宣兆并不饿,但他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包子,从中间掰开——黑豆沙馅的。
  宣兆自从七岁的车祸以后就不吃甜食了,坐轮椅的那段时间医生总拿水果糖哄他,他嘴里含着甜蜜的糖果,复健的时候就加倍感到痛苦。打那以后宣兆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一旦吃多了甜,就再也就吃不了苦了,于是他对一切甜食敬而远之。
  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揩了一点豆沙,轻轻抿进嘴唇里尝了尝,久违的香甜气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大脑细胞受到了诱惑,宣兆本能地感受到了快乐,然而本能很快就被打败了。
  甜味让他条件反射般地联想到那段时间——牙齿咬破嘴唇、汗水覆盖额头、无论怎么努力都站不起来、撑着拐杖走两步就跌倒、像条死狗一样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 左膝随即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宣兆脸色煞白,立即把那个豆沙包囫囵塞回袋子里,紧接着慌里慌张地扔进垃圾桶,仓惶的仿佛扔掉的不是一袋包子,而是一个烫手的炸弹。
  处理完这一切,宣兆仰面靠在椅背上,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生理上的疼痛让他变得格外清醒。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心想我在干什么?
  我竟然在吃这么甜的豆沙包,我竟然在吃岑柏言送来的、这么甜的、一个豆沙包。
  甜食是他不能碰的,正如岑柏言这个人,也是他不能碰的。
  书桌上的陶瓷水杯倒映出他此刻毫无血色的脸,瞳孔格外漆黑,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泉。
  宣兆很清楚地知道他失态了。
  照片是他故意拍的,他就是要 “不经意” 地让岑柏言知道他过得很不好,桶装泡面和廉价风湿膏都是他放出去的饵,用来引诱岑柏言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他再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岑柏言。
  这根用来钓岑柏言的线攥在他手里,只能由他操纵,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心绪被岑柏言牵动一丝一毫。
  等到躁动的心跳逐渐平复,宣兆面色沉静如水,他又变成了那个波澜不惊、运筹帷幄的东家,仿佛刚才那个仓惶失措的是另一个人。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日记本,翻到最新一页,提笔写下了几行字,接着打开手机,给岑柏言发了一条消息。
  “豆沙包很甜,我监督宣小朋友全部吃干净了,一个不剩。”
  岑柏言对着这条信息笑了笑,不自觉抬手缓缓摩挲着喉结。
  ——看来他很喜欢吃甜的。
  他本来只是觉得宣兆这两天泡面吃多了,吃点甜食能解解腻,没想到那么多包子,他竟然一个都没剩下,看着瘦了吧唧一人,胃口还不小。
  喉咙忽然有些犯痒,岑柏言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目光沉沉地盯着手机屏幕,想发条消息问那止疼药宣小朋友用了吗,腿还疼不疼了,手指头刚敲了一个字,想想还是算了,实在搁不下这面儿,怕宣兆觉得他太殷勤了,万一生出点儿误会怎么办。
  大半根烟抽完了,这条消息还是没发出去,岑柏言叼着烟屁股,转念一想我在矫情个什么劲儿,我就是关心关心他的腿有什么不行的,他和宣兆就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腿伤了他就只是发个微信问一嘴,如果是陈威腿伤了,他铁定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照顾。
  一番心理活动下来,岑柏言马上就要说服自己宣兆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比起陈威来差得远了,就在这时候,屋里适时地传来陈威撕心裂肺的哀嚎,“操啊!杨烁你他妈把你这百科全书放地上干嘛,老子没注意踢到了,脚趾头都断了!”
  杨烁慌忙道歉,陈威嚷嚷道:“岑柏言呢!逆子啊,爸爸腿都断了你还不进来尽孝!”
  “滚你 | 妈的,” 岑柏言想也不想就骂,“你腿断了关老子屁事,滚蛋!”
  啪——
  手里夹着的烟屁股掉在地上,岑柏言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双标,心脏猛地一跳,慌里慌张地踩灭烟头。
  手机一亮,宣兆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膏药我也监督他用了,非常好用,他说谢谢柏言哥哥。”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张照片,宣兆拍了自己的左腿,裤脚卷到大腿,左膝上贴着岑柏言给他买的进口膏药。
  岑柏言上一秒还纷乱的思绪立即平复了,对着那个膝盖左看右看小半响,满意地打字回复:
  ——乖。
  手指头刚要点下发送键,岑柏言喉结一滚,把这行字删了,发了 “傻 | 逼” 两个字过去。
  紧接着,他又恢复到了那个盯着手机等待的姿势,足足等了十来分钟,宣兆不再回他了。
  陈威探出脑袋看了看:“你干嘛呢?在外头一晚上了,你最近别不是网恋了吧?阴晴不定的,你这和谈恋爱一模一样。”
  杨烁也察觉到了岑柏言不对劲,闻言扭头朝这边看。
  “滚滚滚,” 岑柏言心头一惊,恶声恶气地把他们打发走,“烦着呢!”
  谈恋爱?他和谁谈?和那瘸子?
  简直是荒唐至极!
  岑柏言吸了吸鼻子,想把宣兆从脑子里赶出去,越想就越觉着这滋味真他妈奇怪啊!
  他和宣兆从认识到现在,仅仅不到两个月,他的心情却总因为这瘸子起伏不定的。明明是那个瘸子说对他一见钟情的,现在又不回他消息。
  同样都是一见钟情,罗潇潇就和牛轧糖似的一天到晚粘着他,那瘸子怎么就那么特立独行,走路的姿势和正常人不一样,就连一见钟情都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
  “。”
  岑柏言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下决心不再搭理那瘸子了,刚要进屋,手机又震了一下。
  ——作为回报,明天需要我陪你去挑钢笔吗?我有个舍友喜欢收集钢笔,我耳濡目染,也跟着了解了一些。
  这条信息很快又被撤回,因为宣兆发现他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他告诉岑柏言的是他不住宿舍,和舍友来往不多,又怎么 “耳濡目染”。
  但心跳如擂鼓的岑柏言却没有发现这个漏洞,只以为宣兆对他发出了邀约,又忽然害羞,所以才撤回了。
  他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掩住上扬的唇角,明明上一秒还信誓旦旦地想着再也不搭理宣兆了,这一秒就鬼使神差地回复道:“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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