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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也不让他告诉家里,私底下寻了宝宁寺精通医术的慧通大师。
慧通大师为世子爷把了脉,只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就没了下文。
至于世子爷因何得了心病,他的心病是什么,连他这个打小在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了。
因着这心病,世子爷的胃口也小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虞府的饭菜,更合世子爷的胃口,世子爷每次来虞府,胃口都变得很好。
他私底下,也安排小厨房做了和虞府差不多的饭菜。
只是离开了虞府,世子爷的胃口又变回了原样。
世子爷的胃口,挑的是虞府这地,还有虞府的厨子,甚至是虞府里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空青也就没忍住,悄眯地看了坐在对面,长了年岁的虞大小姐,模样儿娇贵鲜妍,身段也纤柔细瘦。
这才十二三岁,还是花骨朵,没长开的年岁,就已经后来居上,抢了宁远伯家陆五小姐陆明瑶“京兆第一美人”的名头。
再长几岁,也不知道是何光景。
用完了午膳,宋明昭也不好多呆。
有表哥在,就轮不到虞幼窈送客。
虞幼窈陪祖母说了几句话,就回了窕玉院。
周令怀一路无话,将送宋明昭出门。
眼看大门在望,宋明昭却突然顿了脚步:“听闻周公子,自胎里带了不足之症,以致身体病弱难支,不慎摔倒,伤到脊骨,这才坐了轮椅?!”
周令怀神色淡薄:“不知宋世子有何见教?”
宋明昭解释道:“周公子切莫误会,见教自是不敢当,只是我认得一位神医,略通一些蛊药之术,曾经治愈过相似的病患,若周公子不嫌弃……”
他话音未落,周令怀唇畔微勾:“我嫌弃!”
未尽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宋明昭深深地看了周令怀:“原也是听虞祖母提及周公子时,难免忧心周公子的身体,闲云先生对周公子,也是惋惜赞叹,难免也就上了心,是我唐突了,还请周公子见谅。”
贸然提了这话,确实有些唐突,不过他是出自一片好意,也是情有可原。
宋虞两家是世交,他出于关心,问了这话也不算太过失礼。
只是!
他方才不动声色地注意到周令怀的表情,便是有关自己的身体,周令怀连半点情绪波动也不曾有过。
他有些搞不懂了——
周令怀究竟是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在意?
还是单纯地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抑或是,此人深不可识,将自己心思藏得太深了,令人无法揣测?
周令怀轻弯了一下唇:“这等小事,就不劳宋世子费心了,泉州谢府祖上以蛊药传家,虽然传承缺失,但依然残余了一些蛊药手段,早前表妹已经为我,向谢府求了养身的蛊药,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灵犀虫液确实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蛊药。
明明是平淡的口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明昭竟然听出了发自灵魂的嘲笑。
只要了解过泉州谢府的人,就都知道,泉州谢府是先秦九闽其一,世代盘距在泉州,论其底蕴,整个大周国都没几个能比得上,这也是为何,谢府明明是商户,许多大世家却没有瞧不起的原因。
暴发户才论出身,世家更讲究底蕴。
谢府的底蕴,已经足以获得朝廷,甚至是许多大世族的尊重,不过尊重、结交是一回事,结亲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
九闽擅长蛊药,论起蛊药九闽才是老祖宗。
在祖上以蛊药传家的谢府面前提蛊药,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贻笑大方。
然而,真正让宋明昭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
宋明昭垂下眼睛,手指摩挲了系在腕间,长生结上的碎玉块:“周公子和表妹之间的感情,还真是羡煞旁人。”
之前他就打听过了。
周令怀每日都会特地抽了时间,教导虞幼窈课业,指导她练字、琴艺,甚至棋艺等,即便虞大小姐到了男女大防的年岁,每日的学习也没落下。
两人时常呆在一处。
虞幼窈一手极好的行书,是临了周令怀亲自写的书帖练出来的。
他私底下通过藤文馆的途径,弄到了周令怀的笔墨,和虞幼窈的笔墨互相对比,两人字迹运墨有六七分相似。
虞幼窈对这个表兄,也是十分上心,窕玉院的小厨房里,常年都熬着各样的药膳,都是为周令怀补养身体准备的。
不光如此,虞幼窈闲暇之余,还会亲自下厨,为表哥准备可口的点心、膳食。
周令怀每日吃用的香、茶,几乎都是出自虞幼窈之手。
最初知道这些时,他心中隐隐地对周令怀十分羡慕。
虞幼窈是世间十分少有的灵慧女子,她善心、善行、善德,心中玲珑通透,眼里有世间红尘,心中却不染尘埃。
能被这样的女子真心相待,又何其有幸?
第559章 扎心了!
可现在,宋明昭看着周令怀唇畔间似有若无地笑,就像在炫耀一样。
还真是刺眼极了!
周令怀颔首:“表妹心思细腻,自从进了虞府之后,就一直对我十分照顾,也是多亏了有她精心替我调理身体,我的身体才会一天天好起来。”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
刚刺眼完了,宋明昭又有些扎心,就有些听不下去:“已经到了门口,周公子身体不便,就不必再送了,宋某先告辞,改日再登门造访。”
周令怀笑了:“既如此,宋世子请便。”
一直目送宋明昭出了门,周令怀这才返回了安寿堂,和虞老夫人交代了一句,也没回青蕖院,就去了窕玉院。
学堂虽然安置在二房,可宋明昭每日出入二房,少不得要经常过来向祖母请安。
只要一想到,往后的一个多月里,她可能会经常见到宋明昭,虞幼窈整个都不好了。
她对宋明昭敬而远之,并不是出于厌恶,或者是偏见,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那一场噩梦实在太诡异了,甚至还牵扯到了现实。
有时候甚至让她有一种现实噩梦混淆不清的错觉。
大约是梦境太过真实,而噩梦之中,大窈窈经历的一切,又太过惨痛了,让她每回见了宋明昭,就不由自主想到了噩梦之中的场景,总觉得心里窒息难受。
“唉——”虞幼窈托着香腮,轻叹了一声。
“小小年岁叹什么气?”见她焉儿嗒嗒地模样,周令怀忍不住轻笑了声,小姑娘为什么叹气,他也是心知肚明。
虞幼窈抬了眼睛,呶了嘴儿:“表哥,你说我若是借口庄子上番薯种植之事,向祖母提出,想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祖母能答应吗?”
其实,她还挺羡慕虞兼葭的。
这两年来,虞兼葭除非逢年过节,才会回府呆一阵子,大半时候都在庄子上养着,身边没得长辈盯着,日子过自清净又自在。
上次见虞兼葭还是清明节。
虞兼葭明明比她差了几个月,身段抽长了,却和她不分上下。
人还是纤细柔弱,说起话说柔声细语,身上却不见了病气,一副纯洁美好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
都说脑子用多了,会长不高,她不如虞兼葭过得自在,连个头都要被超过啦!
想想都觉得糟心!
周令怀不禁失笑:“这府里还能缺了你?”
虽然,府里现如今是江姨娘管着家里,可虞幼窈当家人的地位,任谁也撼动不了,虞幼窈不管家里的琐事,可管家的大权,却掌握在她手里。
虞幼窈小脸一垮,唉声叹气道:“我也知道不太可能,也只是随口说说。”
其实,虞幼窈有点想不通。
虞府本就人丁单薄,也就虞宗正和二叔兄弟两人,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虞府这家本是不应该分的。
为什么祖母,在虞宗正和二叔相继成亲之后,就立马把家给分了?
真是因为,虞宗正和二叔都在朝中为官的原故?
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有点不太符合祖母的行事作风。
只要看一看,这两三年来大房糟七糟八的事,以及家里因为人少而出现的种种弊端,就能瞧出许多问题。
这好端端的家,先是由半大的孩子管家,外头走动的事,竟然还落到一个妾室姨娘身上。
虽然按规矩说,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礼数上,始终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祖母向来精明,许多事也不可能没想过。
虞幼窈觉得分家这事没那么简单,之前也问了祖母,祖母只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句:“儿大不由娘。”
仿佛是虞宗正和二叔要求分家的。
可虞幼窈还是觉得不妥,分不分家这事取决于祖母,只要祖母不同意分家,虞宗正和二叔碍于孝道,也不会说什么吧!
瞧一瞧镇国侯府,四房人扎堆着住一起不分家。
是一家人不想分家?
这又怎么可能,谁不想自己一个户头里,关了门过自己的日子?
是镇国侯宋老夫人压着不让分家。
只一句等我死了,你们就分家,晚辈就没人敢置喙半句,否则就是不敬不孝。
想到了此处,虞幼窈轻叹了一声:“要是虞府没有分家就好了,二婶娘管着家里,就是天塌下来了,也轮不上我,家里有长辈周全着,就算我想去庄子上小住几天,只要身边带好了人,祖母也会同意的。”
旁人家的姐儿们,三不五时都会由家里的长辈,带出去逛一逛,偶尔巡视庄子,也会将姐儿带在身边,一边教导做事,一边带出来散一散心,就是平常过节了,有当家人妥当了安排,还能带出去热闹。
虞兼葭能去庄子上,身体不大好是一回事,最主要还是家里有祖母,还有她周全着。
可轮到了她就别想了。
这两年来,她偶尔因着管家之便,倒是可以到外头去走动,可因着没有长辈跟着,也不好在外面久呆。
也就走马观花办完了事,就打道回府了。
周令怀目光一深:“突然想到庄子上小住,可是因为宋明昭要过来府里,与湖山先生学习的缘故?”
虞幼窈心里一“咯噔”,犹豫了一下,点头:“有、有点。”
她虽然没对表哥提过关于噩梦的事,可对宋明昭敬而远之的态度,也没刻意瞒着表哥,表哥也能猜到,却始终没有探问过她。
周令怀一蹙眉。
虞幼窈心里一虚,就垂着小脑袋,不敢看他了。
这逃避的态度,显然是对宋明昭不愿多提,周令怀目光沉了沉:“是先前宋明昭对你有什么过份的言行?”
他想着之前去山东平叛,殷三打听到的消息是,宋明昭曾和虞幼窈不知因何缘故,闹了个不欢而散。
难道与这个有关?
只是依宋明昭的性子,着实不像是个唐突的人。
便是每次来了虞府,见着了虞幼窈,不管是光明正大地看,还是借了喝茶遮掩了瞧,眼神都透了一抹深沉,克制。
这样的目光眼神,他最熟悉。
定是装在心里头,十分喜爱,心悦,不觉连看她的目光都透了克制、隐忍,是担心唐突了,更担心孟浪了。
第560章 徐徐图之
若一个人连看她的目光都是珍而视之,爱而重之。
也不需要怀疑什么。
也是因此,周令怀才对宋明昭如鲠在喉。
虞幼窈想了想,就摇摇头:“那倒不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着了宋明昭,心里不觉就有些不舒服,想要离他远些。”
上次宋明昭突然提及了她的表字,虽然有些唐突,可这事也不好说。
也是因为这事,她怀疑宋明昭会知道她的表字,也做了和她类似的梦,可这两年接触下来,宋明昭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而且宋明昭好像也并不能确定,“芷窈”就是她的表字。
一时间,她也不太确定,宋明昭到底有没有做与她相关的梦。
只是心中不觉又多了几分戒备。
也不是她不想告诉表哥关于那场噩梦的事,可这件事实在太过荒诞、离奇,甚至与现实有些牵扯。
她心中总有一种异样的直觉!
觉得不能告诉任何人。
“据我所知,你和宋明昭之间少有接触,怎么会这种感觉?”周令怀并不会觉得,虞幼窈是在敷衍他,或者是欺骗他。
仔细想来,虞幼窈对宋明昭除了一副敬而远之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太特别情绪。
这话应当是真的,只是还有些话没说。
虞幼窈垂着头,轻轻拔弄了手中的血蜜蜡佛珠,随口一说:“谁知道呢,大约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周令怀却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只是不想与宋明昭有许多不必要的接触,就大可不必担心了,他来不了虞府。”
虞幼窈身上连灵露这等灵物都有,再发生什么离奇的事,他也不觉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