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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虽有陆、孟、娄三家的道印尚存,但当日朱厌说话,犹在耳旁。
除晋临孟氏外,从平阳季氏开始下手,那虞城陆氏和楚莱娄氏中,可还有什么与朱厌相关的内鬼……无人能知晓,无人能说清。
朱厌消失之际,众人心中都只剩一个念头萦绕。
“那三家的道印被破,不过是迟早之事,若朱厌三魂七魄尽数复归……如此大祸,如何能解?”
还不止如此。
平阳季氏此番邀众人共议,未得善果,实在令人惊骇。
那名为宁乐的少年,得赠季之一姓,颇受季平风乃至平阳季氏诸人看重,亲如家人;其才华高卓,性情温柔,正可谓当今诸仙门世家晚辈中最为出挑的一个。
如此英秀少年,身上竟藏匿朱厌一魄,太过可怕。
单就此事,有人同情季氏如今遭遇之时,便有人憎极了平阳季氏竟识人不明。
闻得诸多恶言,但平阳季氏,自门主季思阳以降,不置一词,只加派弟子轮值山门处,加紧防范戒备。
除平阳季氏之外,那恶言,也侵扰从前世人敬服的孟兰因。
孟兰因身怀仙骨,勤修百余年间,得人间仙门众人推崇备至;那朱厌却狡猾,作恶毒妄言,称他不男不女,残缺废物。
还有,那所谓作祟的半身,又是指什么?
筑基练气,结丹化虚,通神念止,孟兰因竟是因此种内情,才未能突破浴劫,终得大成么?
但孟兰因也似季思阳,并不对此说些什么,辩解半句。
他不曾改变脸色,当日便率领他晋临孟氏诸人,启程离开了平阳季氏。
孟兰因沉默,也由得别人议论,仿佛朱厌的说话,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困扰。
邾采明后生晚辈,能为尚浅,此时说些什么也不便;开了口的人,是陆怀锳与娄昱平。
陆怀锳劝慰季思阳,也劝慰其余世人。
“兵不血刃,玩弄人心,原就是他朱厌所长,”陆怀锳道:“诸位何等人物?切莫要上了他的当。”
说得太多,好似在刻意辩解,却又不能不说,斟酌再三,陆怀锳说了一些冠冕堂皇安抚人心之话,又以这几句说话作了结语。
他自是唏嘘不假,但对着所有人说来这话,似是感慨,又似提点。
而娄昱平,亦难得心平气和。
“不错。”
可令人更害怕的是,朱厌消失了。
若不是邾氏与季氏之祸,一切就像他从来不曾来过一样,了无痕迹。
而同样不见踪影的,还有一个邾琳琅。
不管如何议论,众人觉来,最可怕的还是这件事。
无人能寻得他们去了何处,会自哪里出现,便也无从防备,只好终日里提心吊胆,枉作惊惶。
便是自来从容不迫的陆怀锳,也无法,思虑再三,终究还是修书求问于孟兰因。
孟兰因却只道三字。
“我不知。”
他是当真不知,还是假意不知,世人不明,但那些关于他本人的议论声,却更大了。
向来豪纵的娄昱平,也听得了这些话,似觉一如当年听得闲人们议论那滟家的女人。
此事不妙。
滟蓁那些放浪形迹,害她自己便罢,还害林宽……娄昱平分明知道是世人无情,却仍是不由得想责备滟夫人。
还有那林宽也实在……为世人想尽一切,却不为自己着想,真个痴人。
可叹在便是他娄昱平也是如此作想,又如何去怨怪世人?真就是此身凡品,不曾得道,便难逃离俗念俗怨。
娄昱平想及此,更觉当真不妙,怒火又开始烧,气得差些把桌给掀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那装腔作势!”
从前道是明月无心十二楼,此时其余十一楼之楼主皆如往常,齐聚娄氏仙府议事,却都是忧心;而娄心月原本如今替滟氏代掌青墟一城,但因朱厌之祸,也暂且听从父母之命先回到家中,便也被逼着来议事。
被李梦哲惯来笑话一句大愚若智的娄心月,听到这话,忽觉得他爹不似是气孟兰因说话不清不楚,更似是恼那些腌臜说话无聊。
他还未说话,李梦哲已先道:“孟先生从来便是这样,若叫我说,让心月哥哥直接去他那仙府问问,不就是了?”
比起从来不惯待在这楚莱家中的娄心月,李梦哲如今在这娄氏仙府中更似个正经少主,这一回娄昱平与娄心月奔赴平阳,也是她留于娄府与娄夫人相伴,与其余十一楼共同辅佐料理楚莱诸事。
听得这话,娄心月也觉有理,立刻道:“不错!我亲自去一趟,我亲自问他!”
岂止要问,如今这外面人难听的说话太多,还要关心劝慰孟兰因一番才好,就是不知道南芝要不要让他顺利进门了……若不能,少不得又要翻墙去。
他自琢磨着,娄昱平却瞪着他,脸都青了:“你去个屁!”又骂李梦哲:“你也闭嘴!”
娄心月一脸无辜,李梦哲却笑了。
她会闭嘴才怪。
“姨父啊,明日之事明日愁,”李梦哲自来是个乐天惯了的,如今也还是笑着劝慰此间长辈们:“既然寻不到朱厌或邾琳琅,那我们也只能小心戒备,先愁今日之事。”
娄昱平知她所言是正理,便也只好先无奈应允,与众人先议定楚莱城中诸事,头一桩便是加紧布置娄氏仙府严防戒备,以免朱厌来袭,揭破道印。
他也严令娄心月暂不得去晋临胡乱说话,必须先将青墟一城照拂要紧。
娄心月也知此事重大,心有不甘,但还是应了。
作者有话说
慢慢地也会开始解林宽当年离开之事,有点想他了。
第141章 章之三十六 前情(中)
也正如李梦哲所言,明日之愁未至,平阳季氏也要先作今日之愁。
季思明已故去,当日之事不可追,诸多细处已不能得知;但如今季思阳等人想来,季宁乐之三魂七魄中,藏有当年乌尤花氏蒙难后,朱厌所逃逸之一魄伏矢,实则也算有些端倪。
在名为“季宁乐”之前,这具凡俗稚子的肉身,与常人无异,本该与其他人一样,横死在乌尤城中。
却偏偏有自花氏道印中脱逃的朱厌一魄伏矢,栖息其内,将他那原本凡俗肉身中受创的三魂七魄皆留住,掩藏那一魄所在,还使这肉身勉强得来安稳顺遂,也令众人不能窥见。
孟兰因也许曾见,但他不说。
自他沉眠,十余年间晋临孟氏也只依他曾经嘱咐的,有过一次升山之举。
那一年,恰好便是季宁乐和卫君凌去了升山。
也许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也许是命数注定如此,也许是他悲悯这孩子,也许是他曾心怀希冀,季宁乐身上的朱厌一魄,能知悔改,当真做个善人……就像当初季思明也好,季家其余人也罢,将这可怜孩子当作家人怜惜疼爱,而未细究。
但是不管当日如何,如今季宁乐的肉身,也如当年,再度被勉强救回。
他还活着,但与死也差不太多。
就像当日安宁长乐门的谢正才一般,三魂七魄若脱离,这肉身死去也不过是早晚之事;现在却有一个季平风,渡与这肉身修为,还能让他维系着生存,不至死去。
季平风如此行事,如螳臂当车,蜉蝣撼树,其实毫无意义。
季宁乐那三魂七魄中最为要紧的一魄,如今已复归朱厌,其他魂魄消散,肉身也受重创,如此勉强活下去,不过活死人罢了。
“欲与天争,不自量力。”
季思阳及其他长辈如此斥他,无用。
邾采明为季宁乐看过,委婉告知劝慰,无用。
季凝芳与季朝云劝了一回,也是无用。
如今就剩下一个林墨,不知从何劝起。
现在照料季宁乐的变成了陆不洵,众人都无法阻挠,只能让钟灵在旁小心照顾陆不洵。
若季宁乐断气,陆不洵只怕也要心碎。但林墨心内明白症结,怀着希望也是一种折磨,便是不能劝,也需得要劝。
听季朝云说过几句,季平风近日常常一个人待在季氏的祠堂内,这一日林墨便找着些缘由,独个去寻季平风。
果然,季平风今天也是一个人在那处。林墨见他沉默着先点了香,然后跪倒诸先祖灵位之前,低声告言着什么。
林墨听了几句,似听到他在说自己如何无用。
“平风哥哥!”
林墨忍不住叫他,打断他那些说话。
季平风的为人是好,从来都好;但这样的好人,难免要委屈自己,以成全他人。
其实林墨便是不叫,季平风也知道是他来了。
站起了身,将手中的香奉上,但季平风不回头,也不看林墨。
他就安静地看着这供桌上,那灵位上,古朴镌刻一代又一代季家人名姓。
从前,至今,季氏中不过有一人修成仙体,其余诸先祖,曾经活着,曾经光岸,然后不得修成正果,又都离开。
得道飞升,多么渺茫的梦想,季平风早已经过了造那天真梦想的年纪,知自己终有日也将在此,受后人香火,尊崇又悲怜。
“六郎。”
他唤自己,也像那小时候,林墨便先点头:“平风哥哥,你讲。”
“如果……”
不过两个字,季平风说得很轻,也觉吃力。
如果说谁也不能先得知季宁乐那身世,那么从前,还有别的呢?
此刻,因林墨在等着听他说话,他勉强说了下去。
“如果……那时候我求着阿惠嫁我,你觉得如何?”
如果强求她应允,今日林惠是否还活着?
林墨张开口,却又沉默。
“如果,那时候我不忌与陆氏纠葛,又如何?”
如果早日得知,强要出头,今日卫君凌是否活着?
“也许……并不会如何。”
听得林墨此言,季平风点头,又摇头,笑了一声。
“是,你说得对,也许……并不会如何。”
当真的,并不会如何。
林惠自兰心蕙质,独慕陆怀锳之事,不会动摇。
卫君凌刚直坚强,却为人所害之事,亦不会改。
徒留一个无用的季平风,为着他们长叹,为着自己苦笑。
“所以,季平风就是无用,是吧?”
“如果平风哥哥都算是无用,我又算什么呢?!”
这一回,季平风终于忍不住回过身来看他。
大声说话,义愤填膺的林墨,哪里像他们说的是个坏人?哪里都不像吧?但他也会行差踏错。
还有,这一个林六郎,像是从旧日里捡回的年轻脸孔,如此鲜活,似与常人无异……但他并未当真活着。
所以,林六郎算什么呢?
应该,也算得可怜人吧,季平风忽也觉对不起他。
曾经季思阳严令他们兄妹等不得与安宁林氏的子弟再来往,也不准他们跟着去往虞城议事。
初掌代门主一职的季平风,管住了自己,管住了季凝芳,未能管住季朝云。
季平风当年对林墨的好,好得容易,好得肤浅,未为他与世人争执辩解,好得与对别人的好无异。
季朝云却不一样。
季朝云不说,但是大概为林墨做了许多事。
当年,季朝云不听他说话,背着家中众人出了家门,偷偷摸摸去过那虞城,对不对?
那时,他是否为林墨做了什么,季平风至今不知。
他只知季朝云出了门去,比季思阳更先回到家中来。
去的时候沉默,回来也是沉默,季朝云就咬着牙,红着眼,什么都不说出口。
而林墨身亡,安宁林氏至此,再无活口的消息,只比季朝云晚一步,便传到这家里来。
再后来,便是季思阳回来了。对着他那些谆谆教诲,季朝云还是不说什么,他只是沉默着,更加勤于修他仙道。无人能知他为了什么,不过在欢欣之余,盛赞他从来勤勉,是平阳季氏殷切期盼,将来最有望得道之人。
可现在季平风忽然省得,忽然明白。
站在面前的这个林六郎,也许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才能现身人世。
这个林墨,还未复生,但他已是季朝云,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比如当日来寻衅的滟九,与天争来的结果。
可怜人呐,不幸,却也有幸。
天罔一曲,真是天女入梦所授么?抑或,根本是季朝云自己悟来?
殷勤写来长恨,相思漫入墨吟,作怨曲重招,问断魂在否。
可是,为林墨做这样多,林墨看似也不知道。
以前的林墨,也算得是个好孩子,自幼聪明过人,贪些甜与糖,却不愿意别人对他付出太多。
林墨若是知道,会对季朝云有半点回应么?
如果一切只是季朝云自顾自妄想,那季朝云又会否是下一个季平风?
作者有话说
也会开始写一点当年滟九和季朝云,还有林墨的过往,这些其实都和卷三主线相关,非常相关。
第142章 章之三十六 前情(下)
季平风忍不住要想着这些,片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