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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是我秦家故里,原本就有先祖累积的底蕴。我爹娘回到杭州之后便接管了苏绣的产业,即便是离开了朝堂,有一方手艺便有一隅所安,奈何……”秦庭顿了顿,双睫一颤,轻声道,“世道如刀。”
“那是元初十年,我父母辞世之前,曾见过李缙一面。当年他的行踪极其隐蔽,暗阁查到此事已实属不易。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他见我父母并非叙旧,而是在找一样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有什么用……
便是神仙在此,也猜测不出来了。
但能肯定的是,李缙突然下杭州一事与萧家那一年的灭门绝对脱不了干系。当年萧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否与太后所言一致?
无人能在此时回答。
所以秦庭与叶一分开,自已一个人去贼匪窝点,原本是想找到与李缙有关线索——是的,早在到达永州之前,秦庭便通过暗阁得知,李缙与其中的匪寇有来往。只是线索没找到,倒让秦庭率先撞见了凤九渊。
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在谢玹眼前铺卷开来。
可他却没有再此刻探查下去。
他看向秦庭。
这位年轻的秦家家主,若没有算错年龄,去年恐怕才刚及冠。谢玹想起自己前世二十岁的时候,还在李缙的控制下,当一个任由其操纵的傀儡。如同秦庭所言,世道如刀,大刀落下,落在渺小的人身上,便是万劫不复。
谢玹想说些什么,但发觉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幅铁石般的心肠,张了张嘴,吐出口的却是:“你伤口还疼吗?”
秦庭一怔。
他听懂了,脸上露出一丝浅笑,笑得眼角泛起细微的纹路。随即,他挟住谢玹的双臂,将他整个人捞进怀里,兀自埋进了谢玹略带温热的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
“疼。”秦庭小声道,“疼死了。”
谢玹道:“那就好好吃药,别再让我喂了。”
秦庭噗嗤笑出声,笑得胸腔震动,原本就挂在手臂上的衣物又要松松垮垮往下掉。可他还仍觉得不够似的,低着头继续往谢玹怀中蹭,直牵扯得对方衣衫不整才肯罢手。
“小殿下。”秦庭说,“我将真心捧于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交易,把真心给我呢?”
他屏息等了一会,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可是他没等来回话,唯听见谢玹轻浅的呼吸,在他的头顶一起一伏。
罢了。
秦庭想。
如谢玹这般的人,世上愿意爱着哄着他的人多如牛毛,他秦庭只不过有幸得蒙青眼,能亲自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一隅,汲取温情而已。
他谢玹愿为你引清泉,踏山岳、为你挡暗箭,清阻碍、为你披肝沥胆九死不悔……可他从不说爱。
第67章 您要了我吧
谢玹差人回京请旨,但究竟以何种理由,暂时还无人知晓。
为避免那人中途出现意外,秦庭还差遣暗阁众人于暗中一路护送。岂知不出几日,京中竟来了人。
秦庭说:“不会是李景扬的人,他们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让叶一扔到州府门口的尸体应该能吓他们一阵子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
谢玹兀自出门,秦庭在床上作势要起来随同,结果被一声令下扣了回去。
“你待着,哪也不许去。”
秦庭讪讪坐了回去,不料牵动到伤口,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待谢玹背影不见,他躺回塌上,微微扬声道:“叶一。”
窗侧之后,响起簌簌的脚步声,听着声音都有股慌不择路之感。秦庭弯起嘴角,心情看起来颇为愉悦:“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窗外的叶一欲哭无泪,顶着檀夏疑惑的视线,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
行至正馆之后,就算是谢玹也没料想到,来的竟然是熟人。
杜喻之那张方正的脸,在看到谢玹的一刹那,蓦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可他却也只是喜悦了一瞬,复而又端着姿态,背着手故作严肃。
待谢玹走近,他才清了清嗓,扬声道:“谢氏十三子谢玹听旨——”
圣旨?
谢玹目光一顿,顺着杜喻之的方向看去。他们一行人不多,以杜喻之为首,身后跟随着寥寥几位年轻官员,看模样,他们来永州这一趟并不仅仅是来传口谕的。见谢玹看过去,为首的一位年轻官员轻轻让开视线。
谢玹略一撩袍,俯身跪下,馆内随从与护卫亦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谢十三子玹,少聪行明,谋远慧识,措置裕如,工部侍郎余伯敬忠勇厚沉,昃食宵衣。今,谢二人于永州负责运河开凿事宜,朕特敕其便宜行事之权,永州一应事务均以二人行动为优先,州府李景扬听从,不得延误。”
杜喻之念完,忙上前扶着谢玹起来,顿时换了个语气:“小殿下,陛下怜惜您远赴永州,怕您遭罪,特意着臣前来传旨。”
谢玹:“多谢杜大人。”
“小殿下若没别的事,臣便再去一趟州府了,这事还得向李州府知会一声。”杜喻之笑道,挥袖便要带人转身要离去。
他们也没人问谢玹为何没有下榻在李景扬安排的住处,亦或者是能观测运河开凿的方便之地。反而与闲散贵族大士、商贾地主一类的人,住在这偏僻的驿馆里,好似来这一趟只是游玩。
不过,一想到杜喻之是凤九渊的人,这些事也并不奇怪了。
谢玹手持圣旨,想了想,出声询问道:“敢问杜大人,这圣旨真的是我父皇主动拟的?”
杜喻之笑了笑,视线扫过一旁侍奉的众人。
想来是有些话需要私下说。
等谢玹挥手屏退无关人等,杜喻之才道:“小殿下聪慧,您下永州之后,王将军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有战事起。朝廷对此很是重视,便对运河一事顾念不及。后还是几个月前,李大人在上朝的时候想起您来,说永州偏僻,又有贼寇,若您手中只有工部随行的权利,想必行事没那么方便。”
顿了顿,杜喻之又道:“李大人便在朝上谏言,请太后托陛下拟了一份圣旨,托臣送来。”
谢玹:“……哪个李大人?”
“还有哪个李大人?”杜喻之呵呵一笑,蓦然想起谢玹已离京许久,对朝中诸多变更之事并不十分了解,遂道,“李徵李大人,小殿下不知道吧,你离京之后,他便被太后娘娘从门下省调离,赴兵部任职了。”
竟然是李徵。
他是怎么知道远在汴梁之外的事的?
不过这份圣旨倒是如同旱地甘露,来得十分及时,与谢玹差人请旨回京的目的相差不远。谢玹微微一笑,看向杜喻之,后者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谢玹:“不知李大人是否还有别的话托大人带给我的?”
被猝不及防的一问,杜喻之脸色顿时僵住,脱口而出:“没有。”
话已出口,便后悔了。
谢玹眼中笑意更深,他点点头,负手悠悠道:“您这才刚来永州,便马不停蹄地来向我传旨。而后水都没喝一口便急不可耐地要走,总不会是因为那李州府威名盛扬,你想一睹英姿吧。怎么,是怕在驿馆待久了,身边人说漏了嘴?”
“小殿下何出此言?”杜喻之一脸镇定。他在朝堂上侵淫多年,虽然一朝被谢玹点漏心思,也不见得有多慌张,“臣是觉得许久没见到王爷,急着想与他叙叙旧。”
“哦?”谢玹淡淡抬眼,“那么您是怎么知道九王爷就在永州呢?”
杜喻之:“……”
什么?王爷来永州谁也没告诉?!
不对啊!太后娘娘不是暗中下了一道懿旨,着凤九渊暗中协助谢玹剿灭萧氏旧部吗?谢玹不知道?
杜喻之梗着脖子看向谢玹,却发现谢玹正在看他。那双碧色的眼中不见天真,满满都是狡黠与算计。杜喻之心道不好,便听谢玹又道:“我忘了,皇祖母曾告诉过我,九王爷或许会来永州,想必您作为九王爷的远亲,应当也是知道此事的吧。”
杜喻之:“……”
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击。谢玹微微一笑:“那您刚才心虚什么呢?”
杜喻之闭了闭眼,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是在谢玹面前瞒不过了。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巴掌大小的信封,极不情愿地递给了谢玹:“李大人确实有信件托臣转交给殿下,但臣觉得此等事,我一个外人做不了主,又不知太后是否知道此事,就想先瞒下……”
信封套着一个信封,表面上写的是“殿下亲启”,拆开之后,内里的那张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吾爱谢星澜亲启。
“家信您也拦?”谢玹晃了晃信封,“是杜大人八卦心重,还是其中另有人特意交代了大人什么?”
杜喻之:“……”
什么家信?李徵的信怎么就是家信了?
那王爷怎么办!
焦急过后,便是深深的羞意,杜喻之沉默不眼,脸色霎时间涨红起来。
他如此一大把年纪了,扳起指头数岁数要比谢玹多上好几番,如今被迫做出此等难以启齿之事,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他这幅模样,倒让谢玹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件小事了。
彼时谢玹还未受太后恩宠,在紫鸾殿与李缙口舌之争后离去时,杜喻之曾偷偷看过他一眼。那时他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兴许是别有用意。
是凤九渊?
那时,凤九渊便在关注着远在汴梁的他?
若不是凤九渊曾有什么交代,或者对他说过什么话,杜喻之一介高官,没理由将注意力放在区区一个小皇子的身上。
“如果是因为九王爷的话……”谢玹道,“杜大人若是方便,便请为我带一句话,就说——”
谢玹目光看向虚处,那扇门扉之后,是通天的刺目的光。
“有什么话,便亲自当着我的面说。”
*
得到谢玹请旨回京这个消息没多久,李州府还没来得及嘲讽一些时日,整个州府就被门口扔来的一具尸体打乱了平静。
这尸体不是普通尸体,他肩上的袖章表明了此人就是来自那群久剿不灭的匪寇。
整整一个州的兵力自然不会将这种民间戏班子放在眼里,若有心下手,那群人活不过被发现的次日。之所以拖这么久,是因为李缙下了命令。
但究其原因,李景扬也不知道。
然而这个尸体出现在州府门口,便意味着,谢玹在其中发现了些许端倪。
原本想打谢玹一个闭门羹,杀杀他的锐气,岂料被他反向利用,从中挖出了更深的密辛。上有李缙怪罪,下有谢玹紧盯,李景扬就是想继续拖着,也拖不下去了。
他想,谢玹这般行径,不就是为了逼他现身么?他去还不行?
届时就要让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知道,他李景扬也并非省油的灯,非要让他吃吃苦头才行。
可还没等他亲自去驿馆请人,就撞到了杜喻之等人带来的圣旨。
接旨之后,李景扬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另一道雷劈在了原地。
谢玹皆权宜下令,决定不日带领州府的兵力亲自去剿灭那群山匪。
这位小殿下是这么托人过来说的——
“连驿馆这般重要之地,竟也有来自匪寇窝点的刺客前来行刺,想必其中定有蹊跷。李大人迟迟不愿剿杀这群贼寇,我有理由怀疑,你豢养贼匪剥削百姓,行暗中不便行事之权,危及永州一代的安宁。”
“我早已托人回京请旨,让皇祖母罢黜你永州州府的官衔,你就等着第二封圣旨下来罢!”
原来谢玹请旨并非是要让太后为他做主!
他早该想到的,谢玹在驿馆一住就是半个月,证明他最初压根没打算请旨。
谁知半路杀出来那劳什子的刺客,让他生出这般毒计!若是前者,就算是李景扬避不见他,那也是谢玹无能,太后得知此消息,第一个削的绝不是他李景扬。
可若是谢玹直接在他头顶上扣个帽子呢?
那太后定然知道孰急孰缓,要来定他李景扬的罪了!
到这时,李景扬才真正地生出后悔之意。他想去见谢玹一面,就算是亲自磕头赔礼道歉也行,可谢玹已然避不见客了。
*
又磨磨蹭蹭了几日,秦庭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至少如今能下地走路了。
他从叶一口中得知,杜喻之来永州的那一日,除了圣旨,谢玹还从他手中拿到了另一样东西。
属于李徵的东西。
秦庭愤愤地将汤药一饮而尽,只觉口中较之以往更为苦涩,而谢玹好似全然不知。他正一边读信,一边浅浅嘬着李景扬贡上来的西湖龙井。
李景扬这些日子对谢玹甚是巴结,可为时已晚,反正临近冬日,运河之事也无法加快推进,谢玹不晾他个百八十天他就不姓谢。
“真不能给我看啊?”秦庭怏怏道。
谢玹:“不能。”
“李徵那小子有什么好的。”秦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