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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认为恒宗所谓的疾病是自己装病,也有人认为是谢知?秋暗中给他下。药。
  谢知?秋为什么留下赵泽一命; 亦众所纷纭,延伸出数十种说法流派。
  不?过后世评价可以达成?共识的是,宁德宫变是一场将方国的君权转移到宰相手中的重大历史变革,并且从?法律意义上彻底改变了千年的封建君主制度。
  而且在这场政变中,双方的牺牲都减到了最小,更没有发?生社会?性动荡,使得整个国家保持了稳定,为接下来的经济、技术、教育多方面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让方国迎来了长?达百年的、太平富饶的黄金盛世。
  此后无数文人都写诗著文赞美过这个时期,将其视为理想社会?。
  不?过,对?于真正的谢知?秋而言,她的忙碌才刚刚开始,还有无数的事情要等着她去?施展拳脚。
  *
  “爹爹,新科举的告示出了!”
  贡院外贴出公告的时候,严静姝倒比父亲还先得到消息,高兴至极。
  严静姝今年已过二十五岁,在方国,这个年纪还没成?婚的姑娘不?仅是少见,而且朝廷还要征五倍的高额税,舆论?上也会?十分?苛刻。
  如?今谢知?秋权倾朝野,有她在,这个法律估计马上就会?取消,不?过严静姝为了避税,其实前几年已经跑去?道观出了家,现在算是带发?修行,平时也会?长?久待在道观读书。
  这样做,其实冒的风险相当大,即使严静姝已经极力保持低调,平日里难免会?听到闲言碎语,昔日与她一同?读书、和她一样崇拜谢知?秋的闺中密友们,早已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作?人妇,虽然她们不?时也会?鼓励她,但环境与话题都有了变化,终免不?了渐行渐远。
  面对?未知?的未来,严静姝不?时也会?感到忐忑。
  会?不?会?做的决定错了?
  会?不?会?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她不?按常规的道路走,未来会?注定悲惨?
  会?不?会?就算等了许久,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万幸,如?今总算拨云见月、柳暗花明。
  不?过,严仲却没有那么乐观,他道:“可是明年这个新科举的考试范围与过往不?同?,儒学经典你肯定没问?题,但还有这个墨学……据说是工技数学一类的,这些,我们可是半点都不?懂。”
  谢知?秋目前的说法,是新科举与旧科举错开一年,两线人才并收。
  但朝中官员都看得出来,新科举迟早是要完全取代旧科举的,目前说是双线,只是为了缓和考生矛盾,让只学过四书五经的老考生反应不?要过于激烈,也给这些人才留一些机会?。
  等将来义学全面铺开,教学完全改制,参加新科举的考生增多、旧科举的考生人数极少时,再将旧科举彻底取消,算是过度。
  目前,新科举还是第一次进行,绝大多数人都持观望态度。
  既不?知?道会?考什么,也不?知?道考完了怎么授官,梁城内还疯传新科举不?限制女性考生,不?少老顽固都对?这种变化有些抵触,而梁城读过书的姑娘大多出身良好,十分?顾惜名声,不?愿意顶风去?考。
  不?过,对?严静姝这样的姑娘,这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她鼓劲道:“我是不?太会?,但其他人应当也不?会?吧?还有几个月,努力去?学就是了。而且,新科举不?是还分?了明经和墨学两科嘛,只要考明经科的话,工技方面的内容也不?会?很多吧?”
  *
  另一边,谢知?秋一手掌权后,以新科举改革为契机,当初为义军效命的人也都得到妥善的安置。
  宁德宫变之后,赵泽和史守成?彻底失权,国家政治完全落入谢知?秋手中。
  对?朝中事务熟悉且在朝野内外声望人缘都不?错的祝维平,被任命参知?政事一职。
  他既是谢知?秋信任的旧部,也可以用来安抚朝中旧臣,重用原本朝廷中的大臣,能表明谢知?秋没有对?朝廷进行大洗盘的意思,稳定人心。
  知?满要担任新科举的主考官,于是顶下了之前谢知?秋就任过的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她负责的事务与谢知?秋当年大致相同?,眼?下还要与礼部学者合作?,分?别出墨学和经学的考卷。
  萧寻初本该被派往工部。
  原本的工部尚书十分?识趣,一见朝中这个形势,就打算自觉辞官让位。
  不?过萧寻初见状连连后退,直言自己懂钻研,并不?懂如?何当官,尤其是定期上朝和按时上班这种事情很不?适合他,最后没有进朝中任职,而是重新在家中建了个工作?室,让工部如?果有弄不?懂的事情可以来找他,算是不?在朝中、胜在朝中的编外人员。
  实际上,经过辛国宫中与宋问?之一役后,萧寻初之名已然传遍天?下,就算不?在朝中当官,也是响名四海的名士,不?时会?有人上门来拜会?求教。
  萧寻初婉拒官职的行为,更让世人认为其不?慕名利,纷纷歌颂他高洁的品格。甚至连他早年离家出走之类的叛逆行为,都被解读为放浪形骸的名士格调,名噪一时。
  萧寻初虽然婉拒了,但叶青却如?愿进了工部,并领侍郎一职,一方面开始着手梁城的各种大型工程建设,一方面也协助知?满完成?义学普及方面的工作?。
  另外还有改名燕玉的燕子、谢知?秋的弟子雀儿?、叶青的弟子等人,一部分?在义军中贡献大的,以论?功行赏为名,直接分?配了官职,作?为谢知?秋在朝廷中的基石和助力。
  另一部分?人在准备参加接下来的新科举考试,作?为第一批考生入朝,为天?下人证明新科举考试的作?用与公平,激励其他学子报考。
  *
  在朝中局面逐渐安定之时,萧家亦解除了多年来将他们困在梁城的枷锁,决定举家重回北疆,镇守边境。
  离别当日,谢知?秋与萧寻初同?去?相送。
  萧斩石牵着骏马,看着眼?前的儿?子,板着脸,感慨万千。
  父子关系僵硬了一辈子,如?今虽然已经缓和,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肉麻话。
  最后,萧斩石用力拍了拍萧寻初的肩膀,道:“你们兄弟小的时候,我一边拼了命地阻止你哥习武,一边拼了命地阻止你学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机关玩意,想把你们都赶去?读书做官,改变武将的处境。
  “只没想到,你们一个都没按我规划的道路来,却一个赛一个的有出息。
  “为父……确实还是差了点远见。”
  萧寻初笑着道:“你一把年纪了嘛,想法僵化很正常。”
  萧斩石抬手,作?势要抽儿?子。
  萧寻初躲闪飞快,瞬间就避开了手,就算萧斩石真打,多半也打不?着。
  萧斩石见状摇摇头,叹了口气,居然没有否认萧寻初的话。
  接着,他又看向谢知?秋,情真意切地道:“多谢你,谢姑娘。”
  谢知?秋安静地站着送别,见萧斩石与她说话,便?颔首道:“萧将军言重。朝中刚有变故,百废待兴,局势未必安稳,今后说不?定是我有许多要依赖萧将军的地方。”
  “放心。”
  说到这里,萧斩石有些骄傲地挺起背。
  “萧家军是保卫山河的军队,危难之事,听凭调遣。”
  谢知?秋回以一笑。
  萧斩石又想到什么,顿了顿,有些语重心长?地道:“还有,我这个儿?子,就劳你多担待了。”
  谢知?秋一凝,回头去?看萧寻初。
  萧寻初和谢知?秋私下里很亲密,但被人这样直白打趣却不?习惯,他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不?远处的姜凌本是想过来说几句的,但难得父子之间愿意说几句真心话,她便?没有过来。
  此刻,她见谢知?秋与萧寻初两人虽未言,但眼?神间的交流却心有灵犀,已然安心一大半。
  “娘,父亲和二弟怎么说了这么久,是不?是……”
  萧寻光却对?父亲的牛脾气不?大有信心,他本在理马,见那两人聊得有些久了,便?皱起眉头,打算去?看看情况。
  谁知?下一刻,便?被母亲一把拽住。
  姜凌一指远处,示意没事。
  萧寻光愣愣地看过去?,倒对?上了谢知?秋那双清澈的眼?眸。
  谢知?秋注意到了在旁边的将领与萧寻光,对?他们友好地笑了下。
  萧寻光一顿,亦颔首致意。
  接着,他便?听到母亲在旁边念叨:“哎呀,小羊现在笑得多了,真可爱啊。现在就开始有点期待以后回梁城汇报军务了……或者等她什么时候空,将她叫到雍州来玩吧,反正知?秋现在对?北地也很熟了。”
  *
  却说赵泽那边,他过去?好歹是皇帝,祖祖辈辈掌控的权力,在他这一代被大臣夺去?,他起先还是觉得蛮丢脸的,整日蛰居后宫不?出,不?愿意见人。
  但是只过了几个月,他就逐渐体会?到了当甩手掌柜的好处。
  赵泽本来就不?是什么当皇帝的好材料,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轻松一世的闲散王爷,要不?是他兄长?忽然暴毙,也轮不?到他接手这麻烦事。
  休息了几个月以后,赵泽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初心,开始觉得这种不?愁吃穿又不?用工作?、不?用整天?听大臣在耳边念的日子蛮好的,不?如?说这才是他真正想过的生活。
  于是在朝纲日益稳定的情况下,对?赵泽的限制也宽松起来,赵泽又开始游山玩水、微服私访。
  赵泽这个人爱玩爱热闹,见人人都参加新科举,他某一年突发?奇想,也表示要参加。
  这可将那一年的考官愁白了头。
  赵泽参加的是明经科,要是给他名次吧,不?公正;要是不?给他名次吧,就算没实权了好歹也是皇帝,感觉皇帝素质太低,说出去?对?方国的威望有影响。除此之外,谢知?秋是怎么想的,也要考虑在内。
  考官辗转反侧数夜,最终捏着鼻子在三甲进士里加了个名额,勉强将赵泽塞进了三甲进士里,赐同?进士及第出身。
  这可将赵泽高兴坏了,从?此对?自己的文采大为自信,养成?了闲着没事干就到处题诗的恶习,从?此方国境内很多风水宝地都留下了题材为“皇帝到此一游”的赵泽亲笔烂诗。
  由于这种日子过得太舒服,在赵泽身上也发?生了很多奇事。
  相传,有一年赵泽游于梁城郊外,被居心叵测的外邦奸细所擒。
  这些年方国与辛国两国前所未有的和平,成?了真正的姐妹之邦,这边局势的稳定,使得辛国将铁骑转向了周边其他小国,一部分?国家深受其困,想要重新破坏方国稳定、挑拨方国与辛国的关系。
  外邦奸细本欲说动赵泽以皇帝之名起兵夺回政权,以达成?分?裂方国、破坏方国稳定的目的,最好建立一个听命于自己的伪朝。
  谁知?赵泽一听竟然有人要让他重新回去?夺权,吓得转头就跳窗逃跑,边跑还边喊:“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回去?干那个鬼差事做什么?你们没病吧?”
  此事遂告终,再也没有人试图鼓捣赵泽。
  赵泽与谢知?秋的关系,在最初几年极为冰冷,但随着赵泽逐渐接受现实,两边又缓和起来,两人偶尔也能像普通朋友时那样聊聊天?下下棋,甚至将这种君臣关系当作?笑料来调侃。
  不?过,有一回赵泽又开类似“朕的江山在你手上”的玩笑时,谢知?秋想了想,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她说:“上古之世,本无君王,直到夏禹传子,才开了‘家天?下’的先河。
  “皇上或许认为,自己失去?了天?下。
  “但在我看来,天?下本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而今,我不?过是将一人之天?下,复归天?下人而已。”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春秋交替; 时光荏苒。
  国子?监内,一群刚入学的十二三岁小姑娘,作女弟子?打扮; 背着褡裢; 簇拥同行,相?约去碑亭念书。
  “那?谢霁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中?一个女孩手举先生今日发?下来的文章批注; 满脸不?服气。
  “我写的哪里比她差了!为什么?所有先生看着她的文章都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 有那?么?夸张吗?”
  另一人笑道:“城东谢家嘛; 家学本就深厚,没见过?几个学识差的。
  “那?谢霁听说在谢家读家塾的时候,就在谢家子?弟中?样样第一; 人还没有功名; 才名已经传遍了梁城。
  “我家中?长辈都说,她简直就是第二个城东谢小姐,与年少时的谢相?一般无二。”
  一个个子?矮点的姑娘小跑几步上来; 一把?拽走了她手上的文章:“拿来!你这么?有自信,那?给我看看!”
  那?矮个子?姑娘将文章举到眼前,看没认真看; 却?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子?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盘饺子?喂了牛……好文章; 好文章,老夫定?要将这篇文章评为今年的状元。”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