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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孙自有儿孙福。”许内监搀扶着他坐下,柔声宽慰道,“陛下且放宽心。”
皇帝撑着龙椅上的扶手,幽幽叹了口气,“你在朕身边呆得最久,你说,朕是不是如同那孩子所说的……在利用行舟?”
语气里竟莫名带着苍凉之意。
许内监浑身一抖,惊疑不定地侧过头去,“陛下?”
皇帝单手撑着额头,透过指缝间望向深宫殿宇,充满老态的眼睛直直出神,犹如自言自语,“那个孩子……我没想伤他的,偏生叫他说的那些话直刺进心里。这些年来朕自问样样给行舟最好的,可这其中未必没有朕的几分私心……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对行舟做错了?”
今天划伤苏长音纯属意外。
他的本意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不想反倒被苏长音的质问逼得措手不及,心绪震荡失态之下,长剑就这么见了血。
“陛下多虑了。”许内监柔声安慰,“无论如何,陛下这份疼爱是真真切切的,否则怎会有今日这一著。”
“算了,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身前不理身后事。那孩子我瞧着倒不错,生死之间还能对行舟那般回护,行舟日后总算能有个人托付。”皇帝似想起什么,一拍额头,扭头问道,“对了,那孩子走之前,说深宫中有哪个稚儿?”
许内监略一思量,“……苏小太医说的,应当是九皇子。”
皇帝微微一怔:“……九皇子?”
“是,九皇子赐名琅,原是李侍郎之女所生,后来母妃死后,因曹贵妃之故僻居后宫中,极少出现在御前,陛下这些年忙于政务,记不起他也是当然。”
许内监斟酌着道,“那孩子陛下也是见过的,中秋之宴上,王爷请命收他为弟子,陛下也考过功课……”
“原来是他……”
皇帝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另一边; 苏长音踏出殿门外,一路上果然没有被侍卫阻拦。
风雪怒号呼啸,乌云阴沉沉压迫在头顶; 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刮得人几欲摔倒,然而苏长音却不以为意。
他的步伐那么轻快,衣摆拂于身后灌满猎猎寒风,体内却犹如揣着一团滚烫明亮的光芒; 烧得他的四肢百骸都充满力量; 简直恨不得大肆宣泄一番。
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刻这般充实欢畅过; 脑海盘旋着一道声音,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 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的脚步骤然顿住; 双眸瞬间一亮!
叶庄孤身一人迎着风雪立在长廊尽头; 双手拢在袖中; 映着雪光的眼眸隔着缱绻风雪,与他遥遥相望。
苏长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脸上骤然绽开笑容。
比风雪中的红梅还要灼灼耀眼。
叶庄微微一怔; 下一秒苏长音突然疾跑过来; 穿过茫茫风雪冲进回廊中,勒住他的后背; 温热的身躯狠狠撞进他的怀里!
叶庄被撞得猛然后退一步!
宽阔的肩膀被手臂牢牢攀着,清俊的身躯柔软温暖,裹挟清淡的药香,与他紧紧相贴在一起; 叶庄浑身僵硬; 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而苏长音抱得那么用力,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有一种自己要被揉碎融进去的错觉。
……他、他竟在抱他?!
叶庄脑子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脑袋罢工无法思考。好半晌,才僵硬地抬起手握住青年单薄的肩膀,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手在轻轻颤抖。
正在此时,苏长音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红着脸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都忙完了?”
苏长音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去亲近别人,多少有些不太习惯,可此时此刻他却舍不得放开。
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感情终于释放出来,像一只小鹿似的雀跃乱撞,着急奔向它的主人。
——只有贴着叶庄,那股不安分的情绪才能满足下来。
苏长音小心翼翼地觑着叶庄的神色,刚哭过的缘故,潮红的双眸湿漉漉的,闪动着渴求和期盼,活像一只小奶狗。
有别于平日里刻意的疏离感,那里头仿佛有什么在发生改变。
叶庄似乎意识到什么,喉结上下一滚动,眼眸瞬间变得幽暗,反客为主地将青年抱在怀中,低声道:“……忙完了。”
“……哦。”苏长音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他纠结地咬了咬唇,从方才开始就抓耳挠腮地憋了许多话,似乎每一句都很重要,但现在临到嘴边又不知先说哪句,顿时有些懊恼。
因为想得太入神,没发现自己现在眼眶发红、欲言又止的模样,活脱脱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叶庄心中一沉。
躲在暗室中看到的一切又浮上心头。
他长睫低垂,目光在青年泛着潮红的眼尾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肩膀那泛着血气的手掌,心疼地说:“你受伤了。”
宽大的手掌牵起青年的手,猩红血色刺疼了他的眼睛。叶抿着唇,回想起这道伤口发生时苏长音说的话,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晦暗不明。
苏长音没察觉到叶庄的异常,恍然回应:“……不碍事。”
叶庄沉默着从怀中取出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拭着血渍。
苏长音想到自己刚从皇帝寝宫出来,生怕叶庄看出什么,连忙扯了个谎:“我给陛下医治时,不小心针被划破了手掌。”
伤口那么深那么长,怎么可能是细长的金针划出来的。
叶庄手上动作一顿,眸色愈发幽深,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苏长音一眼,突然弯下腰,削冷薄唇贴着青年温热的掌心,怜惜地亲了亲。
苏长音手掌一抖,差点就抽了回来,但终究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犹豫几下,这才吞吞吐吐地问道:“我、我……陛下说,你为了我推了皇位。”他抿了抿唇,“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叶庄认真地为他擦手,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是我登基,外人便要把你当成以色侍君的娈宠,你是悬壶济世的太医,史书合该彪炳你的功德,不该因为我而留下万世的骂名。”
说到这里顿了顿,半开玩笑道:“更何况,我也不是很想坐那个位子,大冬天还要批奏折,累的很,我可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呆子!”苏长音鼻尖一酸,小声道,“你可能会死的。”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他终于把伤口包扎好,抬起头来却撞上苏长音要哭不哭的脸色,顿时愣住。
他心头滚烫,抬手摸了摸青年的头顶,半开玩笑道:“别想太多,我还没把你娶进门呢,怎么会轻而易举被死掉。我那王府冷清得很,就等着你什么时候进来帮我管管,添些热闹活气。”
“我一个大男人嫁什么嫁!”苏长音翻了个白眼,“况你那府里分明有个办事妥帖利落的得力管事,哪里轮得到别人。”
“管事和管家可不一样。”叶庄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可没那本事!”他轻哼一声,突然红了脸颊,视线有些飘忽,小声道,“……不过管管你还是可以的。”
“……”
叶庄的手顿时僵在苏长音头顶,傻愣愣立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着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呆子!”苏长音瞪了他一眼,“听不懂就算了!”
平时给点阳光就灿烂,现在关键时候竟然犯傻。
苏长音两世为人第一次告白,多少有点放不开,一时恼羞成怒……其实更多是羞的,一把甩开叶庄的手就想跑开找个缝把自己埋进去。
“别走。”叶庄忙将他拉住。
因为太过震惊整个人都浑身僵直,好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长臂舒展将人牢牢搂在怀里,不知所措地解释道:“不是听不懂……我、我怕这是我的错觉。”
他曾经多少次渴望彼此亲近,可是一次次被拒之门外,失望而归,所以他才会如此害怕。
害怕这是一场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幻梦。
苏长音听懂了他的话,心中酸楚,软声道:“是真的,不是梦。”
他转过身来,回抱住叶庄,埋头扎进对方冷冽杉香的怀抱里,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躲着你了,我想通了。”'
人生苦短,不过短短一瞬光阴,多少真情快乐随着生命转瞬即逝,何须畏首畏尾俱它似幻似真,把握当下痛痛快快享受,这就是最快活的事情。
“衍之……”叶庄低声喃喃。
他的心脏在不停狂跳,从未如现在这般快活,巨大的喜悦充斥而来,甚至令他浑身都细细颤抖。
廊外寒风灌雪,他却忽如身置春风之中,连心上都好似开满了花。
“我好快活……”他手臂收紧,弯腰将脸埋在青年温热的脖颈里,“……我真的好快活。”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20w字能完结,看来还是低估了。
第70章
深宫中不容外人久留; 天色将暗,叶庄和苏长音不得不往回走。
初识情爱的滋味,叶庄心中欢喜; 一路上脸庞都含着笑,拉着苏长音的手,低头姿态亲密地小声说着话。
苏长音这次倒不怕被别人看见,一旦想通之后; 那点抗拒和顾虑也跟着消散不见了; 甚至开始享受这样的亲近……毕竟任谁面对这样眉目弯弯含情带笑的叶庄; 都会被迷得七荤八素。
苏长音脸色微微一红。
心道这叶庄着实招人,以后可不准他在别人面前这么小; 省得平白生出一堆情敌!
这么胡思乱想间; 已经到了苏府门口; 两人停住了脚。
“那、那我先回去了。”苏长音有点恋恋不舍; 小声道; “你回去自己小心。”
“嗯。”
叶庄点了点头,手却仍紧紧地牵着他。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苏长音不放心地叮嘱; 想说‘别让我守活寡’; 可又觉得像是在说浑话; 心念一动,立马改口; “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管你,立马去找别人恩恩爱爱,把你忘到一边!”
叶庄手掌蓦然一紧; 眉头立刻拧起来。
“我不准!”他垂下头; 眼神认真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放心,绝不会有那一天的。”
“那就最好。”苏长音笑了笑,接着微微一顿,“如果……我是说如果,陛下不同意我们的事情,你也别和他犟,我跑得远远的,等什么时候风头过去,我再来找你。”
苏长音还不知道皇帝今天只是在试探他,想到在宣辉殿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头大。
触怒龙颜全身而退,看似潇洒得不得了,实际上背后的危机依然虎视眈眈,万一皇帝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下定决心要除掉他,他绝对躲不过。
苏长音不禁苦笑,暗道如今他也算是“舍命陪君子”,拿出全副身家和叶庄谈恋爱了。
也不知道他爹那便要怎么交代,如今只希望别连累到他爹才好。
“你要跑去哪里?”叶庄敏锐地察觉到苏长音话里有话,双眉拧得更重了。
苏长音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叶庄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呼了口气,松开手转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别担心,皇伯伯那便我会解决。”
怎么解决?
苏长音有些迟疑,“你们千万别吵起来。”
他们伯侄两人再吵也出不了大事,毕竟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但是皇帝会不会一气之下,拿他这个‘勾引自家侄子的狐媚子’出气就不知道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叶庄忽然一笑,冲他眨了眨眼睛,“陛下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那个人选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苏长音反应过来,吃了一惊,“你已经找到了?谁?大皇子还是五皇子?!”
“都不是。”叶庄摇了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竟然还卖关子?!
苏长音挑了挑眉,正欲再追问,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苏府大门‘哗’地一声打开,长吉探出头来左右张望,看见苏长音神情一喜,“少爷!方才我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真是你呀!”
苏长音:“……”
来得真不是时候。
叶庄被他挫败的神情逗得一乐,两指亲昵地挟一下他的脸颊,安抚道:“以后会告诉你的,外头冷,今儿个先回去吧。”
他瞥了眼突然变得警惕的长吉一眼,弯腰凑近苏长音,压低了声音,“为夫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的,我曾说过,大梁一日不灭,无人能自我掌中伤你半分,这句话不是虚言。”
体贴的情话几乎是贴着耳朵说出来的。
苏长音被撩得心脏怦怦乱跳,整个人昏头转向,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差点忘了,晕晕乎乎地点点头,“……好、好吧。”
大梁朝的皇子,剔除年龄尚小的叶琅和冒牌货叶瑢,适龄的储君不过,左右不过叶瑢和叶琚,倒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
送走叶庄,苏长音转身回